迷 途

迷 途

[杨阿姨收拾着纸箱，大飞疲倦的走出来。看见杨阿姨，连忙转身避开。]

杨阿姨 站住，你给我站住！又一夜没睡吧？劝过你好多次了，不要总混在这里，浪费时间又浪费钱。有空就不能多看点书吗？家里省吃俭用，供你上大学容易吗？饿了吧？ 大 飞 不饿。[ 大飞摸摸肚子，还是摇摇头。] 杨阿姨 一晚上没吃东西，能不饿。给！ 大 飞 真的不饿。

杨阿姨 吃吧，还跟阿姨客气呢。 大 飞 （狼吞虎咽）诶，谢谢，杨阿姨，你人真好。

杨阿姨 你这孩子啊，也真不懂事。有机会念大学，也不知道珍惜，想想你爹娘多为你操心。你该知道努力才行啊。

大 飞 我就是一垃圾，没救了。

杨阿姨 每次说你就这样。照我说，你该多跟别人打交道，朋友多了，自然也````````

大 飞 交朋友？跟谁？笑话！让我在堆满蔑视的时空里扮作一副可怜相去乞求他们的怜悯？我不干！！

杨阿姨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别的不管，你就别再逃课了。

大 飞 唉，我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三门补五门挂，这个大学我是念不下去了！！

杨阿姨 大飞，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大 飞 为什么为什么？我知道是为什么！我是从穷山沟里爬出来的。家里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爷爷病着，爹的腿不好，娘挨家挨户去借，才凑够了我上学的钱。开学以来每个月的费用平均不到200块钱，吃饭够吗？书本纸笔够吗？选修课实验课够吗？同学过生日、周末去郊游够吗？阿迪达斯奈克看都不敢看！MP3、随身听想都不敢想！ 杨阿姨 那些都不重要！！ 大 飞 不重要。一开始，我的确也这么想。可我越来越受不了那些目光……它们就像一把把冰冷的剑在刺伤着我的灵魂。杨阿姨，你知道那是什么目光吗？那是充满歧视的目光。我真正地感受到，还有比贫穷更丑陋的东西。(自语地)“知识改变命运”？可我的命运把知识改变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网络吗？

杨阿姨 （摇头，叹气）

大 飞 这里不会有人蔑视我。网络上可以畅所欲言，没有地位，会有很多人欣赏我、崇拜我。呵呵，所以你不用再劝我，这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网吧老板上]

余老板 大飞啊，诶，大飞，别走啊，昨晚又练到多少级了？ 大 飞 没，没练几级。

余老板 不要谦虚嘛，我看你再练几个晚上，就可以自己当帮主了嘛。不过，话说回来，这帐你可不能再欠了……

大 飞 明天给你吧。

余老板 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这可是小本生意。

大 飞 明天，就明天。我大飞说话一向算数。哪次少给过你！

余老板 我知道，你是常客，才给你赊帐，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这次的数目也不小了。 大 飞 行了，行了

余老板 你还别不爱听，我跟你说这……

1

杨阿姨 行了，行了。他欠了多少，我替他先给你 余老板 你……

杨阿姨 怎么了，我的钱不是钱啊 余老板 不是不是，就五十

（从包里掏出一把零钱，仔细数了递过去）

余老板 呵呵，这就对了嘛，大飞，明晚再来啊，给你留台好机子。 [小王下]

大 飞 这钱我一定尽快还你。

杨阿姨 不着急。以后别再玩了，知道吗？

大 飞 也不瞒您，除了这儿，还欠其他几家的钱呢。我就是一垃圾，你啊，就别管我了。 [准备下，想想，转身]

大 飞 杨阿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杨阿姨 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也在外地念大学。我们家也不富裕，帮帮你也是应该的。大飞，你还欠了多少？

大 飞 （为难的）我，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杨阿姨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别扭，快说啊

大 飞 三百块左右。

杨阿姨 三百块！阿姨身上没这么多了……你先等会，我回去拿。我家很近的，过了前面工地就到了。你先别走，等着啊！ 大 飞 不用了，杨阿姨，阿姨……） [杨阿姨下]

[大飞疲倦的坐在网吧外的椅子上]

[小妹拿着包上，大飞慌乱，撞翻了纸箱里的瓶子] 小 妹 哥，哥……

大 飞 小妹，你怎么找到这里？

小 妹 我找到你宿舍，你同学告诉我这个地址的。

大 飞 还没吃东西吧？(手索性地伸向裤兜又马上触电似地抽了回来)

小 妹 吃过了，吃了一个大煎饼。哥，我现在已经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个月能有五百块钱呢。

大 飞 你不念书了？ 小 妹 我已经毕业了。

大 飞 对，你是今年毕业。不对！你今年应该高考？ 小 妹 是，我参加高考了。 大 飞 (怯怯的)那……考上了吗？ 小 妹 我，没``````没考上。

大 飞 不对！你的成绩我知道，考大学没问题！

小 妹 哥，我```````我早就寻思好了，一个女孩子家的，能写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念不念大学不碍事的。

大 飞 ……

小 妹 我现在在饭店里当服务员，不愁吃不愁睡的。还能攒许多许多的钱，可以给爷爷治病，还可以让哥你把大学好好念完。(高兴地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翔)你看，这是我的“合同”。这回，我们有希望了！ 大 飞 希望！这叫有希望！

2

[小妹欲言又止，下定决心的开口]

小 妹 哥，你变了。每次来信，都是要钱的话。不问爷爷的病了，不问爹的腿了，也不问小妹的学习了。信，一封写得比一封短；钱，一次要得比一次多。五十、八十、一百，有一次一开口就是三百块。你也别再瞒我了，我知道你把钱都拿去玩游戏了。 大 飞 别瞎说，你知道什么。

小 妹 你同学在宿舍都议论这个，说你是个网虫，整晚整晚的不回去…… 大 飞 我回不回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是网虫，他们又算什么？

小 妹 哥，你别这样好吗？我都知道……

大 飞 你知道？知道什么？你以为上海是天堂，在这里，我贫穷，我卑微，我一无是处，我自甘堕落，可我有的选择吗？ 这个城市根本不属于我，不属于我们这样的人！ 小 妹 我不了解这个城市，我只知道贫穷并不代表卑微，也不能成为你堕落的理由。 (看这哥不做声，从里怀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包)哥，这一百块钱，你省着花。 [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余老板 外面怎么这么吵啊，走，看热闹去。 大 飞 没兴趣。

余老板 那我去看看啊。

[余老板下]

小 妹 哥，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猜猜是什么？ 大 飞 地瓜干？

小 妹 对了！我留了好久都舍不得吃呢。（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哥，我得回去上班了。 [小妹下]

余老板 出事了！（见大飞没反应，加重语气）出大事了！ 大 飞 又怎么了，大惊小怪！

余老板 帮你还钱那人，在工地上被卡车撞死了！衣服上全是血，旁边零钱洒了一地。唉，惨那！

[余老板下]

[沉重的气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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