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庄园与晋商文化的遗迹

常家庄园与晋商文化的遗迹

作者：望江湖

来源：《商业文化》2008年第09期

常家庄园占地约300余亩。由外而进，跨过二丈五尺宽的拱型石桥，穿过七丈二尺高的堡门，迎面是一条长达650米长的清代街道。这条长街紧靠南北宅院，无一条横向通道，形成了“临街门户依次开，堡门关闭如一堂”的格局。靠街的庭院又可院院相连，有大院八十余处，房屋三千五百余间，楼房五十余幢。其建筑风格遵循中国四合院的规则，有内外两进院落，中间夹阁楼分隔，中轴线布局，左右对称，除主院外都带有偏院，有严格的上下偏正之分。庄园内还拥有中国民居中规模最大、结构最完整的祠堂，以及山西民居中最大的影壁。加上143个院门、8万平方米的园林及墨香四溢的书院，充分展示了豪贾的阔绰，儒商的气度，名门的荣耀，堪称大型中式庄园之典范。

常家庄园，位于山西榆次东阳镇车辋村。

辋，读音为wǎng，意为车轮周围的框子。车辋村由四个自然村组成，四寨中心有一大寺，与四寨相距各半华里，形成一个车辐状，故名车辋。但车辋村的名气不在于辋，而在于常氏，至少现在前往车辋村的外人，大多是冲着常家庄园去的。

能够建起如此规模的庄园，非一般财主所为。而榆次车辋常氏又非皇亲国戚，全靠几代人的努力方创下这般家业。据考，榆次车辋常氏始祖常仲林，于明代弘治初年由太谷惠安迁车辋，以为人牧羊为生。其后几代亦为普通乡民。清康熙至乾隆年间，常氏七世祖常进全开始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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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经商，到八世祖常威率九世常万祈和常万达兄弟掌门时，更是以财取天下之抱负，拓开万里茶路，以中国对俄贸易第一世家而成为富甲海内的晋商巨贾。

中国外贸史上有过两条国际贸易黄金通道，一条是丝绸之路，一条为茶叶之路。丝绸之路兴于汉代，通向西域；茶叶之路则是始于明末，兴于清代，毕之于初期的一条通往欧洲的国际商贸通道。这条路南起中国福建、江浙、两湖等省，北至俄罗斯及欧亚诸国，长达数万余里。在其长达二百多年的贸易交往中，不少晋籍商人历尽艰辛，将其事业发展到了令人目眩的辉煌顶点，构成了中国商业史上为后人称道的晋商群体。而在这其中，常氏一门从常万达于乾隆时从事此项贸易开始，子孙相承，历经七朝，沿袭150多年，尤其到了晚清，在恰克图数十个较大的商号中，常氏一门竟独占其四，堪称清代山西省的外贸世家，亦为在茶叶之路贯彻始终且为中流砥柱的晋商望族。

和众多成功晋商一样，常氏家族发达于清代。常氏在故里的宅第建筑也是在清代进入鼎盛时期。与诸多晋商大院不同的是，常家庄园不仅具有功能齐全的庄园特性、井然有序的中华礼仪传统，还有融儒、佛、道文化于一炉，集南北风格之大成的百余亩园林。这一典雅浓郁的儒文化品位特色，为北方民间建筑所罕见。

常家庄园以雄浑方正的北式庭院为主体建筑，每个正院均分内外两进，外院南房倒座一律临街，东侧辟有各式门楼。前院有东西厢房各五间，正北则又一处倒座南房，正中设垂花门。里院则呈长方形，庭院宽敞，约为外院一倍，上房与南房相对称，东西各有厢房十、九、八间不等。如上房、南房各达八间时，便按正五偏三的模式，隔出偏院，不违方正之规和等级之矩，充分显示了名门望族的气势。但其附属建筑却又尽显南方园林的灵秀，使北式庭院又浸透了园林的绮丽。

常家大院的绮丽，主要展示在三个方面。

其一，每所方正院落的里院正中都建有一座木结构的牌楼，飞檐斗拱，小巧玲珑。牌楼两侧各有砖雕花墙，婉如镶嵌宝石的扎带，使方正雄浑的北方庭院增添了画龙点睛般的南国园林秀色。这牌楼花墙将正院隔为里五外五，里五外四，里五外三多种形式，具有独特风格。 其二，院落之间与院落之后大多建有花园、菜园，有小门与正院相通。进园之后，有甬道贯通，曲折迂回其间点缀回廊、亭榭、小桥流水，或草石农舍，或奇花异葩，匠心独具，犹似南方园林。

其三，院落中触目可见的砖雕、木雕、石雕和木构件上的彩绘艺术，均带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独有韵味。

常家庄园的砖雕艺术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房脊的吻、兽和雕花护脊，造形优美，线条娴熟，刀法细腻，均为清代砖雕精品；二是照壁、花墙砖雕，既有传统的“百寿图”、“吉祥图”以及佛道故事，又有花卉鸟兽和干、鲜果品等具有浓厚地方特色的砖雕艺术；三是每排厢房“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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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墙”上端的“墀头”或花，或鸟，或兽，或字，两两成对，却很少雷同，造型又各具特色。四是现存的部分砖雕护栏，在贵和堂的楼层护栏上，全部由砖雕砌成，图案由福、寿、喜、禄、祯、祥团花和八卦炉、悬壶、文房四宝等组成，栏柱、栏板浑然一体，犹如天然而成，丝毫不见砌缝，无论雕刻艺术，还是垒砌艺术，堪称清代建筑中的上乘工艺。

常家庄园的石雕艺术有护栏、门兽、护墙等，大多用细砂石雕成，刻有各种图案。砂石的粗犷，雕工的细腻，相映得彰，别具一格。

常家大院的木雕主要是宅第中的窗户木雕、门框、屏风、家具和隔扇木雕等，图案千变万化，造型手法各异，木质多种多样，只可惜木质不易保存，破坏十分严重。

作为儒商世家，常家大院的室内布置十分讲究，处处反映出书香门第的稳重古朴、匀称适宜。室内的琴棋书画、文房四宝、奇花异卉、山水盆景。但常家的讲究不仅是外在形式，更在于对后人的教育。事实上，常家对其后人的要求极其严格。弟子儒学不精，则不准参与经商等社会活动。因此常家弟子不仅儒学功底深厚，且代代不乏精通书画的优秀学者。同时，富甲一方的常家也有能力将历代书圣的神妙极品广为收藏。于是就有了庄园中的法帖群。

法帖，也叫法书，是中国书法艺术载体之一。在纸张发明之前，古都将文字书写在竹或木制成的薄而细长的片上，称简牍或简书；或者书写在丝织品上，称为帖。在造纸发明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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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凡书写在纸或丝织品上的、篇幅较小的文字均称之为帖。在唐代由于帝王的喜爱，出现勾摹前人墨迹集帖，即《万岁通天帖》。到宋代又出现了汇集历代名家书法墨迹，将其镌刻在石或木板上，然后拓成墨本并装裱成卷或册的刻帖。这种刻帖即使古人的书法得以流传，并扩大其影响，又是学习书法的范本，故又称之为法帖。明清之际，随着印刷业的发达和人们对书法学习的需求，汇集前人书法墨迹，镌刻法帖持续不断，规模也越来越大。除《万岁通天帖》外，历史上著名的法帖还有《淳化阁帖》、《绛帖》、《潭帖》、《大观帖》、《宝晋斋法帖》、《真赏斋帖》、《停云馆帖》、《余清斋帖》、《墨池堂选帖》、《快雪堂法书》、《三希堂法帖》等。法帖作为书法和雕刻艺术的综合，使名笔墨宝得以长久保存，为中国书法艺术史上的一大创举。

常家庄园现存的法帖有八种，即：敦艮吉门宋代二亭双绝帖、杏林清代名人名联帖、雍和堂恽寿平画跋帖、石芸轩法帖、听雨楼法帖、常氏遗墨帖、四十四帝后帖、可园唐诗笔意帖。 欧阳修和苏轼，皆为唐宋家之列。在中国历史上均有相当显赫的地位。苏轼比欧阳修小30岁，他对欧阳修的文章、诗词、书法都极为崇拜，并手写欧阳修最为人所称道的两篇游记散文：《丰乐亭记》和《醉翁亭记》，以表示自己对这位前辈的敬仰。苏轼以楷书来书写的这二亭记，其特点是绵中裹针，神态丰腴跌宕。苏轼的这二亭记在宋代就被尊为“二亭双绝”，其真迹以高3米长13米的巨幅赫然于常家庄园的敦艮门的南、北两侧堡壁上，弥足珍贵。 杏林清代名人联帖中，选择了清代各个阶段的书法界代表人物56位，并以这些代表人物的楹联书法艺术为载体而雕刻的法帖。这56位中有左宗棠、刘墉、翁同和、林则徐、李鸿章、曾国藩、郑板桥、康有为、梁启超、傅山、赵铁山、吴昌硕等等，其书法有行草隶楷篆，风神独具，自成一派，功力深厚，皆为精品。听雨楼法帖收集了上起唐代，下至清中叶50余大书法家的作品，其中有颜真卿、贺知章、欧阳洵等人的许多书法珍品已不传于世。如贺知章的《千字文》、郭子仪的《后出师表》、张照的《康熙帝南巡诗抄》，均为奇珍。

与听雨楼相对的是御笔亭，收集有从夏禹到清宣统在内的42位帝王及唐武则天、清慈禧两位实质上的女帝王之笔迹，故称“四十四帝后帖”。中国古帝王自幼都受到良好的教育，书法更是必不可少的学习内容，高师传授，不乏其书法功底深湛的佼佼者。

常氏族内也不乏书画名家。从其九世到十五世的二百余年间，有资料可查的书画家就有数十人之多。十二世常炳的柳体、常佶的双钩、常怿的行楷，十三世常维豫的楷书、常立屏的行草、常立德的颜体、常立爱的榜书、常立方的楷篆行隶，十四世的常赞春、常旭春兄弟不仅同年中举，而且，还都是名扬省内外的名笔。常氏遗墨帖精选了常立方、常赞春、常旭春等人的作品，砖雕制成，供常氏后人临帖习字。

常氏的《听雨楼法帖》和《石芸轩法帖》不仅是常家珍藏的双绝名牌，而且还堪称中华碑帖中的奇葩、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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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点缀常家庄园的还有两大建筑群中的80多个堂第的楹联匾额。楹联与建筑物融为一体，主要是常氏自拟书联与清代名人名笔联两种，用以寄托主人情怀。匾额则分为四种，即：职官额，悬挂于临街的大门上；堂名额，悬挂于二门或正堂；寄情额，悬挂于正厅及亭、阁处；还有一类即由朝廷、官府、乡人、门生送的匾，悬挂于祠堂或是主人宅第。

常家庄园是儒商建筑的代表，常家庄园它所暗含的自闭及开放意识具有独特的文化内涵和文物价值，有别于其他晋商宅院，也是其它晋商宅院所不能比拟的。但是，历经 300余年的沧桑变化，常家庄园内的许多建筑已显破败。而大概是为了增加经济收入，这里几乎常年都有影视剧组借景拍片，这又加剧了对园内建筑的损坏。可街边墙上还贴挂着影星在片场的工作照，像是可以炫耀着什么。

晋商文化的遗迹不是影视作品可以糟践的文化遗产。影视作品也承载不了晋商文化的内涵。据悉，晋中市正拟逐步恢复常家庄园的古建筑原貌，并将按照儒商的特色进行室内的陈列市置。这是不是出于商业目的的投入呢？

在山西，许多对于晋商遗迹的开发都出于商业目的，根本谈不上对文物的保护。但愿这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