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０年７月 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Ｉｎｎｅｒ Ｍｏｎｇｏｌｉａ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Ｊｕ１．２０１０ Ｖｏ１．３９ Ｎｏ．４ 第３９卷第４期 道德现实主义者卡尔眼中的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 读爱德华・哈莱特・卡尔《二十年危机（１９１９—１９３９）：国际关系研究导论》 马 丽 （内蒙古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０１００２２） ［摘 要］《二十年危机（１９１９—１９３９）：国际关系研究导论》一书诞生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当时欧美政治家 们考虑和平的现状，试图用国际法、道德解决冲突、维护和平，陷入各种鸟托邦主义。卡尔利用辩证二元论的思想 分析了鸟托邦主义。他在批判鸟托邦的同时提出科学的现实主义国际观，但同时也承认仅有现实主义是不够的。 他认为任何科学的政治思想、政治内容、政治形态和良好的政治生活必须建立在鸟托邦和现实两种因素之上。卡 尔的道德现实主义对当今世界如何建立国际新秩序也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关键词］ 理想主义（鸟托邦主义）；现实主义；权力；道德 ［中图分类号］Ｂ８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１—７６２３（２０１０）０４—０１０２－０３ 《二十年危机（１９１９—１９３９）：国际关系研究导 论》一书诞生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当时面临的主要 替现实。卡尔认为乌托邦主义存在多方面的缺陷。 首先，乌托邦主义以自己的空想去代替现实，理 论与实际严重脱节。卡尔认为，乌托邦主义不重视 分析现存事物及其因果关系，而是过分地把注意力 放在自己虚幻的规划上。国际关系学是为了回答现 实生活中的具体问题而产生的，自然少不了对具体 问题的分析。因此乌托邦主义国际观是虚幻的。 国际形势是国际社会的主要矛盾表面上呈现出的似 乎是国家间的经济利益纠纷、领土争端以及意识形 态龃龉，但其实质是现存国际秩序的既得利益者与 受压迫者之间的结构性冲突。面对战争的悲剧即将 再次上演之际，欧美政治家们试图用国际法和道德 的手段解决国家间冲突，维护国际和平。但欧美政 治精英们为和平的现状所鼓舞，思想上普遍麻木僵 化，行动迟缓不力，对严重的国际现实熟视无睹，这 使他们沉溺于形形色色的理想主义，不能自拔。二 战的爆发打破了人们对和平的幻想，同时也表明了 其次，乌托邦主义过分地从伦理和道德论世。 将人的道德标准直接推广套用于国家，无视人性中 的自私与专断。卡尔指出，国际道德应是国家的而 非个体道德，二者的标准是有区别的。国家的义务 在始终考虑公民利益和福祉的同时，在追求利益最 大化的情况下也有可能损害其他国家的利益，国家 理想与现实、理论与实践的严重脱节，使国际关系研 究走入误区。卡尔利用此书分析批判了乌托邦主 义，取而代之的是科学的现实主义国际观。同时他 特别强调任何合理的、科学的政治思想、政治内容、 政治形态和良好的政治生活只能存在于理想和现实 的行为可能符合道德标准也可能比个人行为更无道 德，所以不能像乌托邦主义那样简单地将个人尺度 的道德标准直接套用于国家。初步指出了道德对国 际事务不具有很强的约束力——道德服从于权力。 第三，乌托邦主义的思想根基是利益自然和谐 论，它漠视了国家利益的冲突。乌托邦主义认为整 体利益和局部利益是一致的。无视当时的国际现状 和无状态的国际社会，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同时也是对所有人有利的，保护处于优势地位国家 融合的环境之中。 乌托邦主义是现代意义上的国际政治理论最早 出现的学说，它强调通过道义和精神教育来唤醒人 类的良知，强调国际规范和健全对各国具有约束力 的国际法准则，主张建立起国际机构和组织，加强国 际合作，巩固国际秩序，以避免世界大战惨剧的重 演。乌托邦主义产生的背景根源于个人理性、自然 法则、人们对道德行为的一种内在直觉，缘于人们的 目的和需要，认为理论高于实践，以自己的空想去代 的既得利益。这在西方处于整体弱势的情况下是不 合时宜的。卡尔认为国家与国家的利益是不同的， 在占有优势的权力集团这种思想原则上可以实行， 而在环境已经发生变化的二十世纪的国际社会，它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０７—２５ ［作者简介］马丽（１９８０一），女，内蒙古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师。 ・１０２・ ——马 丽／道德现实主义者卡尔眼中的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 读爱德华・哈莱特・卡尔《二十年危机（１９１９—１９３９）：国际关系研究导论》 就不再行之有效了。 此外，卡尔还提到了关于乌托邦主义片面强调 国际法、意识形态和公众的作用，把这些作为拯 救世界的万能。而在卡尔看来，这些只是权力在国 际政治斗争中的手段和工具罢了。 在对比自由意志与客观决定论、理论与实践、激 进派与保守派、伦理与政治、知识分子与等 后，卡尔认为不成熟的思想是唯目的性和乌托邦主 义的，全部否定目的的思想也是过时的。乌托邦主 义尽管虚幻、空想，存在诸多缺陷，它仍是国际关系 学科发展的必经阶段——幼年起步阶段。 在对乌托邦主义分析之后，现实主义通过批判 乌托邦而进入了国际关系领域。卡尔以权力为中心 提出了现实主义的原则。现实主义着重于既成的事 实，理论上侧重于对前因后果的分析，承认和讲究客 观标准，实践中强调现存事物不可避免、现存趋势不 可阻挡的特征，坚持最高艺术在于接受并适应上述 力量和趋势。摆脱幻想，但并不意味着没有理想。 卡尔提出权力在国际关系中的核心地位。他认 为权力是政治的核心，政治的本质是权力斗争。探 究政治必须面对现实，尽管是乌托邦主义者也摆脱 不了他们极力掩盖下的对权力的追求。他还进一步 从权力角度分析了世界建立的可能性。权力是 不可或缺的工具，政治不能与权力分离。任何 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化都意味着权力的国际化， 世界实质上是提供管理所需权力的国家的政 府。只要权力这一存在的关键因素仍由国家掌 握，世界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就是现实主义权 力中心观——认为影响国家之间关系的因素只有一 个，那就是权力，道德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没有任 何道德标准对国家有约束力。 卡尔对权力进行了分类，他把国际政治中的权 力分为三种形式，即政治权力、经济权力和控制 的权力。他强调了这几种权力尽管理论上可分，在 实质上却是密不可分的整体。卡尔非常重视军事权 力，认为它是外交与战略中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关于经济权力，他指出了经济权力服务于国家 的两种方式：一是经济上的自给自足；二是直接通过 资本的输出和对国外市场的控制来为国家服 务，增强国家实力。控制的权力在卡尔的论述 中是一个亮点，也是卡尔的现实主义思想的有力证 明。他尤其对宣传的真实性提出了怀疑，认为公共 是由地位和利益界定的，统治阶级、国家或国家 集团不仅能够制造，而且能够运用手中的强力 手段宣传这种以控制普通民众的思想。同样， 在国际社会中，处于强势地位的国家或国家集团也 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制造出一套符合其维持现状利 益的道德和行为准则。他同时也看到，控制的 权力是有的。“控制的权力虽然是权力的 一个必需部分，但是它从来就不是绝对的，，［１］“。。这 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总是和事实相联系 的，很难做到指鹿为马；其二，人性中与生俱来的乌 托邦情怀最终会反对武力强加的理论。卡尔反对乌 托邦主义者的宣传和炒作，却能够保持清醒冷静的 态度看到权力与的联系，这是卡尔突破以往对 国家权力研究范畴的创新之处。 卡尔的现实主义权力中心观决定了他重权力轻 道德，但他并不否定道德在国际关系中发挥的作用。 在卡尔看来，任何世界秩序中，忽视权力因素是乌托 邦主义，忽视道德因素也是不真实的现实主义。乌 托邦主义者的梦想是人们可以在政治中消除利己因 素，政治体系可以完全建立于道德基础上。而现实 主义者则认为利他主义只不过是幻象，所有政治行 动都是基于自我利益。这两种思想都是错误的。政 治行动的基础必须是道德和权力的协调平衡。道德 和权力的结合建立了国内社会的秩序，国际关系也 必须建立在道德与权力相互协调基础上。 作为道德现实主义的杰出代表，卡尔用深邃的 辩证法思想分析了国际政治中的道德因素，阐述了 道德现实主义思想，这也是称其为道德现实主义者 的重要原因。卡尔把道德分成哲人的道德规范、普 通人的道德标准和普通人的道德行为三种形式。两 次世界大战之间乌托邦流派主导的国际研究集中于 对国际道德“应该是什么”的讨论，通行的是所谓哲 人的道德规范。他们重视“应然”而忽视“实然”，除 了以理想、道德为依据进行草率绝对的谴责之外，鲜 有关于国家道德行为的讨论。卡尔主张国际道德应 是国家的而非个体道德。大多数人在相信国家行为 应该合乎道德的同时，并不希望国家行为符合个人 道德标准。“国际道德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着自己特 殊标准的另一类道德，，［ ”。。 卡尔指出，乌托邦主义的思想根基是利益自然 和谐论。这种观点认为整体利益和局部利益是一致 的，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同时也是对所有人有利的。 由于１９世纪资本主义世界普遍实行自由主义发展 模式，前所未有的生产、人口和财富的扩张延缓了国 内矛盾和国际竞争，加上当时广大的非西方世界的 落后，这种思想在１９世纪的西方广受欢迎。应该 说，在非西方处于整体弱势的情况下，这种思想原则 上可以实行。但是一旦殖民地被瓜分完毕，广大的 殖民地人民民族意识觉醒，加上资本主义世界内部 经济危机频发和殖民主义国家之间竞争趋于白热 化，它就不再行之有效了。卡尔还分析了现实主义 的局限性，认为彻底的政治现实主义缺乏了四种因 素，即终极目标、感召力、道德判断的权利和行动的 依据，而这四种因素恰恰又是所有切实可行的政治 ・ １Ｏ３ ・ ——马 丽／道德现实主义者卡尔眼中的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 读爱德华・哈莱特・卡尔《二十年危机（１９１９—１９３９）：国际关系研究导论》 新秩序也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首先，卡尔认为国 思想中最具实质性的内容。现实主义尽管承认和讲 究客观标准，但发展下去会导致思想僵化和对行为 的否定。 家仍将是国际社会中的主要行为体。其次，他更加 自信地认为主权概念很可能变得更加模糊。再次， 他认为在不远的将来，政治秩序领域会出现两个相 反的趋势：其一是１９世纪后期开始的“整合与组建 越来越大的政治经济体的趋势”，其二是与之相伴随 的“再度的趋势’，［ 。这个预测与眼下所谓的 卡尔的思想与一般现实主义者的主张有很大区 别，他被誉为国际关系研究领域“政治现实主义的奠 基人’，［２］ 。他在论述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时，表现 出更多的矛盾性和复杂性。他既批评了理想主义又 批评了现实主义，他认为“政治社会的双重特征是十 国际关系全球化和政治“碎片化”趋势似有异曲同－Ｖ 之处。应该说，他对未来国际秩序所做的这些预测 分明显的，乌托邦和现实、理想和、道德和权力 从一开始就是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共存予国家之内 都是很有远见的。他在书的结尾写道：“国际新秩序 和新的国际利益和谐只能建立在一个上升大国的基 的”、“乌托邦和现实是政治科学的两个方面。成熟 的政治思想和政治生活只能建立二者的平衡之 上’，［ ］舯、“乌托邦与现实是矛盾的对立。天平总是在 这两者之间摇摆，从来没有达到完全的平衡”［３］１ 。 这些观点都辩证地反映了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关 系。由此可见，任何一个学科发展都是一个从乌托 础之上，这个大国至少要被普遍认为是容忍度高、非 强制性的，至少要比其他任何可能的替代方式更能 够得到人们的接受”ｒ１］。 。这一点对今天要和平崛 起的中国具有极大的指导意义。中国的崛起必须在 世界范围内做到最大限度的容忍，且在崛起过程中 邦式的理想到现实分析再到理想指导下的现实和理 性思考的螺旋式上升过程。 总之，卡尔应用了马克思的辩证法来分析现实 主义与理想主义的关系。他批判乌托邦主义，但并 不全盘否定它。他重视权力在国际政治中的首要地 位，但并不主张赤裸裸的权力斗争。他极力反对道 不能损害传统大国的根本利益，尽量做到非强制性。 这样才可能在崛起时不引起其他传统大国的担心， 做到真正的和平崛起。 ［参考文献］ Ｅ１］爱德华・哈莱特・卡尔．二十年危机（１９１９—１９３９）： 德至上，但不全盘否定道德。卡尔是一位现实主义 者，但同时也承认仅有现实主义是不够的。 国际关系研究导论［Ｍ］．世界知识出版社，２００５． ［２］ （美）肯尼思・汤普森．国际思想大师［Ｍ］．北京大学 出版社，２００３． 在这场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争论中，卡尔的 贡献在于最早以政治现实主义重建了国际关系学的 基础。卡尔提出的诸如国际体系处于元状态， 权力在国际关系中具有重大的作用，国家之间存在 根本的利益冲突等，都成为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 的核心命题。 ［３３（挪威）托布约尔・克努成．国际关系理论史导论 ［Ｍ］．天津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４． ［４］（美）詹姆斯・多尔蒂，等．争论中的国际关系理论 ［Ｍ］．世界知识出版社，２００３． ［５３倪世雄．当代西方国际关系理论［Ｍ］．复旦大学出版 社，２００５． 卡尔的道德现实主义对当今世界如何建立国际 ＩＤＥＡＬＩＳＭ ＡＮＤ ＲＥＡＬＩＳＭ ＩＮ ＴＨＥ ＥＹＥＳ ｏＦ ＭｏＲＡＬ ＲＥＡＬＩＳＴ ＥＤＷＡＲＤ ＨＡＬＬＥＴＴ ＣＡＲＲ ——ＥＤＷＡＲＤ ＨＡＬＬＥＴＴ ＣＡＲＲ’Ｓ ＣＲＩＳＩＳ工Ｎ ２０ ｙＥＡＲＳ（１９１９一ｌ９３９）：ＡＮ Ｊ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 １ｏ ｌＮＴＥＲＮＡＴｌｏＮＡＬ ＲＥＬＡＴｌｏＮｓ ＭＡ Ｌｉ （Ｍａｒｘｉｓｍ Ｃｏｌｌｅｇｅ，Ｉｎｎｅｒ Ｍｏｎｇｏｌｈ￣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ｏｈｈｏｔ，Ｉｎｎｅｒ Ｍｏｎｇｏｌｉａ，Ｃｈｉｎａ ０１００２２）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ｂｏｏｋ ｅｎｔｙ Ｙｅａｒｓ ０ｆ Ｃｒｉｓｉｓ（１９１９—１９３９）：Ａｎ 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 ｔｏ 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 ｗａｓ ｂｏｒｎ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ｅ ｔｗｏ ｗｏｒｌｄ ｗａｒｓ，ｗｈｅｎ Ｅｕｒｏｐｅａｎ ａｎｄ Ａｍｅｒｉｃａｎ ｐｏｌｉｔｉｃｉａｎｓ ｔｒｉｅｄ ｔｏ ｕｓｅ 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ｌａｗ ａｎｄ ｍｏｒａｌ ｒｕｌｅｓ ｔｏ ｓｅｔｔｌｅ 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ａｎｄ ｍａｉｎｔａｉｎ ｐｅａｃｅ．Ｂｕｔ ｔｈｅｙ ｆｅｌｌ ｉｎｔｏ ａ ｖａｒｉｅｔｙ ｏｆ Ｕｔｏｐｉａｎｉｓｍ．Ｃａｒｒ ａｎａｌｙｚｅｄ Ｕｔｏｐｉａｎｉｓｍ ｗｉｔｈ ｄｉａｌｅｃｔｉｃａ１ ｄｕａｌｉｓｍ．Ｈｅ ｐｕｔ ｆｏｒｗａｒｄ ｓｃｉｅｎｔｉｆｉｃ ｒｅａｌｉｓｔｉｃ 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ｖｉｅｗ ｗｈｉｌｅ ｃｒｉ‘ｔｉ‘ｃｉｚ ｉ‘ｎｇ Ｕｔｏｐｉａｎｉｓｍ ａｎｄ ｉｎ ｔｈｅ ｍｅａｎｔｉｍｅ ａｄｍｉｔｔｅｄ ｔｈａｔ ｏｎｌｙ ｒｅａｌｉｓｍ ｗａｓ ｎｏｔ ｅｎｏｕｇｈ．Ｈｅ ｂｅｌｉｅｖｅｓ ｔｈａｔ ａｎｙ ｓｃｉｅｎｔｉｆｉｃ ａｎｄ 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ｉｄｅｏｌｏｇｙ，ｃｏｎｔｅｎｔ ａｎｄ ｐａｔｔｅｒｎｓ ａｓ ｗｅｌｌ ａｓ ｇｏｏｄ 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ｌｉｆｅ ｓｈｏｕｌｄ ｂｅ ｂｕｉｌｔ ｏｎ ｔｈｅ ｔｗｏ ｆａｃｔｏｒｓ ｏｆ Ｕｔｏｐｉａｎｉｓｍ ａｎｄ ｒｅａｌｉｔｙ．Ｃａｒｒ’ｓ ｍｏｒａｌ ｒｅａｌｉｓｍ ｉＳ ｏｆ ｃｅｒｔａｉｎ ｇｕｉｄａｎｃｅ ｆｏｒ ｔｈｅ ｃｏｎｓｔｒｕｃｔｉｏｎ ｏｆ ａ ｎｅｗ 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ｏｒｄｅｒ ｉｎ ｔｏｄａｙ’ｓ ｗｏｒｌｄ．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ｉｄｅａｌｉｓｍ；ｒｅａｌｉｓｍ；ｐｏｗｅｒ；ｍｏｒａｌｉｔｙ 【责任编辑张慧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