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大众媒介新闻娱乐化现象探源

JOURNAL2003年7月

OFHUNANMASSMEDIAVOCATIONALTECHNICALCOLLEGE

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Vol.3No.3

July2003

我国大众媒介新闻娱乐化现象探源

朱文丰　罗应纯

(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广东广州　510632)

　　[摘　要]　新闻娱乐化是对新闻娱乐功能的异化。透过纷繁热闹的娱乐化的表面现象,隐藏其后的深刻的社会根源是我们最终追寻的目标。大众媒介对经济利益的追逐是新闻娱乐化现象产生的原动力;受众的心理本质要求,为新闻娱乐化的产生提供了需求;官方意志的默许是新闻娱乐化现象能够持续存在的现实条件;大众文化的流行为新闻娱乐化的发展提供了温厚的土壤。

[关键词]　大众媒介　新闻　娱乐化

[中图分类号]　G206.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2003)03-0027-04

　　目前,我国理论界对新闻娱乐化尚无简单明确的定义,一般从内容和形式两方面来加以

阐述:内容上,偏向软新闻(西方媒介称之为“大)或尽力使硬新闻软化,其表征是减少众新闻”

报道,而重在传达一种感官上的娱乐体验,或轻松,或惊险,或奇异。上个世纪80年代至今,新闻娱乐化现象在大众媒介中日渐兴盛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从报纸到电视,从广播到网络“,娱乐”成为一个出现频率越来越高的词语,而一切与“娱乐”有关的节目,也成为各大媒体争相开发的重点。从内容上看,主要有:社会新闻的低俗化、娱乐新闻的明星化、体育新闻的情色化,从形式上来,看主要有:新闻标题的煽情化、新闻叙述方式的故事化。然而,透过纷繁热闹的娱乐化的表面现象,隐藏其后的深刻的社会根源却是我们最终追寻的目标。

严肃新闻的比例,将名人趣事、日常事件及带煽情性、刺激性的犯罪新闻、暴力事件、灾害事件、体育新闻、花边新闻等软性内容作为新闻的重点,竭力从严肃的政治、经济变动中挖掘其娱乐价值;形式上,强调故事性、情节性,从最初强调新闻写作中适度加入人情味因素,加强贴近性,衍变为一味片面追求趣味性和吸引力,强化事件的戏剧悬念或煽情刺激的方面,走新闻故事化、新闻文学化道路[1]。以上阐述强调了新闻娱乐化现象的三点特征:一是内容上注重软性新闻,二是挖掘硬新闻中的娱乐性因素,三是形式上强调吸引力。

从新闻的传播功能这个角度看,新闻娱乐化是对新闻娱乐功能的异化。它放大了娱乐新闻在整个媒介新闻中的地位,放大了新闻价值中的人情味、趣味性因素,因而偏离了新闻娱乐功能的初衷。在新闻娱乐化中,娱乐、迎合受众,是其主要宗旨。新闻在给受众传送愉悦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制造出低俗的、色情的、暴力的信息垃圾,引导着消费的、享乐的生活潮流。新闻娱乐化使新闻已不再重视客观冷静的

一、从经济层面上看,大众媒介对

经济利益的追逐是新闻娱乐化现象

产生的原动力

　　经济的变革必然影响甚至决定媒介的发展。虽然迄今为止我国媒介基本上仍然受控制,但媒介作为在经济上自主经营的实体已是不争的事实。面对当前来势汹涌的市场化浪潮,无论操作方式、运营模式还是编辑方针等,我国媒介都不同程度地突现出了商业化取向,表现在媒介内容上则是娱乐化倾向的强化,其中最深刻也是最具有争议性的便是新闻娱乐化

[收稿日期]　2003-05-22

[作者简介]　朱文丰,罗应纯,广东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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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潮流。

首先,经济压力促使传媒走新闻娱乐化道路。我国媒体的市场化进程是随着经济改革的不断深入而逐渐推进的。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国家分批对传媒“断乳”,实行“核算,自负盈亏,照章纳税,财政不给补贴”的新,传媒在各种成本上涨、财政补贴骤减的情况下被真正推向了市场,广告收入成为传媒的主要经济收入。这一时期,媒体规模急剧扩大,媒体竞争日趋激烈,从1996年以来,除个别晚报外,各种媒介都有广告“吃不饱”的现象。在激烈的市场竞争和诱人的市场利益驱动下,一些媒介在经营上的商业化倾向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媒介商业化的发展导致“传播者对获利性比对文化质量更加重视”。大众传媒要赢利,必须抓住消费者的注意力,以换取广告融资。作为“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现代媒体,它的产品生产和销售

(lawof同样执行着经济学中的“大数法则”

largenumber)和通用法则,即什么商品最好销,消费群最大,就生产什么;哪些商品投入小产出大,就着力经营哪些商品。新闻虽然不是商品,但它具有商品性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大众传媒究竟以什么样的新闻吸引大数的受众,让“产品”易于销售从而提升广告经营呢?“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假设受众的智能有限,喜欢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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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深入探讨任何课题不感兴趣”。由此可见,新闻传播者较有把握吸引大多数受众的“法宝”就是:传播智力要求低但娱乐性强的新闻。于是,新闻界就产生了自己的格雷沙姆法则,即经济领域中“劣币驱逐良币”现象的变种———在争夺受众的竞逐中,出现诽谤性丑闻和煽情新闻驱逐严肃新闻的倾向。

其次,娱乐经济的影响也使新闻滑向娱乐化方向。英国哲学家赫伯特・斯宾曾说,人类在完成了维持和延续生命的主要使命之后,尚有剩余的精力存在,这种剩余精力的释放,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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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而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大多数人都能逐渐享受到生产劳动与娱乐休闲的双重待遇。尤其是今天,娱乐的高速发展,更使“市场上的产品和服务相应地提供娱乐功能或

(沃尔与娱乐活动相结合,从而形成娱乐经济。”

夫语)[4]不管我们有没有意识到,事实上,现在我们已经踏进娱乐经济时代的门槛了。正如管理顾问大师汤姆・彼得斯所说的“:每个人都活

[4]在娱乐事业中的说法,一点也不夸张。”据美

国学者预测,休闲、娱乐活动、旅游业将成为下

一个席卷全球的经济大潮。尤其以传媒为核心的文化娱乐产业,更成为21世纪令人眩目的暴利产业。受此影响,新闻出现娱乐化潮流的现象,亦是意料之中的。

二、从受众层面上看,受众的心理本质要求,为新闻娱乐化的

产生提供了需求

　　经济富足的现代社会,娱乐逐渐成为一种时尚。在心理上,人们追求一种工作之余的全身心的放松,青睐“拳头+枕头+噱头”式的程序化文本克隆出的精神鸦片;在行为上,表现出常人怎么享乐、我就怎么享乐,常人怎样判断、我就怎样判断的倾向。具有娱乐化色彩的新闻,由于它的有趣性、刺激性,很容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主题;从众心理又很容易导致更多的人在无意识中去大众媒介寻找类似的新闻阅听,从而促进新闻娱乐化的盛行。CBS的王牌主持丹・拉瑟提出的著名的“后院篱笆原

(back2fenceprinciple),就从某一侧面反映则”了这一点。按照拉瑟的解释,就是设想一天结束的时候,两位家庭主妇倚在后院的篱笆上聊天讨论新闻。例如20世纪80年代有三大新闻事件:英阿福克兰群岛之战、中东战争和英国黛安娜王妃的新生王子。那么人们会趋向于谈论哪件事呢?在从众心理的影响下,当然是轻松有趣的皇太子话题。为此,拉瑟认为媒介应多报道皇太子的新闻,理由就是“后院篱笆原则”。而前几年白晓燕被绑架撕票案及陈健康事件,除了媒介不道德地介入外,人们在从众心理作用下对此事的关注甚至参与,在事情的恶化或演化进程也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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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群不怕死爱看热闹的现场观众”的介入,妨碍了现场警务人员的救援工作,后者如“有正义的民间团体出来呼吁市民罢看有关电视节目、罢买有关报纸,结果只有寥寥一小部分人响应。相比之下,却有几十万人仍然收看那些电视节目与买报纸追看版‘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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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反过来,受众的这种从众行为与心理,又进一步刺激了媒介对此事的报道,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一方面是受众有接受娱乐化新闻的深层心理因素,另一方面是在从众心理的支配下,受众

对娱乐化新闻的接受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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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化新闻成为一种时尚之后,它的泛滥就是一种必然。

三、从政治层面上看,官方意志的默许是新闻娱乐化现象能够持续存在的现实条件

　　娱乐作为最普遍的传播产品类别,受到大多数人的欢迎,同时,因为它不挑战现存社会制度的游戏规则,因此有其生存的政治空间,而且对社会融洽有利。

首先,可以消解现实社会中的种种矛盾,缓解民众过高的政治热情。改革的道路是在摸索中进行的,秩序与游戏规则当然并不可能全都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路子是摸着石头过河走过来、走下去的。在这个过程中,民众会有诸多的抱怨。这种抱怨如果没有倾泄的地方,积累多了,就会产生不稳定的因素。大众传媒过去是与民众间联系的桥梁,今天依然是。只不过以前仅仅强调媒介的宣传指导功能,今天则允许其功能延伸,沟通、宣传、监督、教育、娱乐等各种功能得以启动。在所有这些功能中,娱乐功能的启动对处于改革中的人们来说,能起到相当大的社会心理“解压阀”作用。有人曾用“解闷”、“解气”、“解惑”三个词语来概括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期、末期中国社会对媒

对新闻日渐娱乐消遣的倾向,也颇有微词,但这

些报道都发泄与放松了当下人们的牢骚与紧张,在一定程度上释放了社会心理积蓄的“应力”,缓解了社会矛盾。大众媒介的这种释放与缓解作用,对于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改革进入纵深阶段,各种深层次矛盾的暴露是必然的,并不希望媒介成天引导民众只盯着敏感问题。因为任何深层次矛盾的解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时间,也需要稳定的环境。而对于敏感问题的报道,稍有不慎,小则引起社会不安,大则导致社会,无疑给工作带来很大的压力。而娱乐功能的启动大概是最没有风险或者说是风险最小的。因此,娱乐节目也好,娱乐化的新闻报道也好,因为对的压力相对要小些,而且娱乐化的新闻可以间接缓解民众的政治热情,消解民众对的不满情绪,自然乐于认可。

四、从文化层面上看,大众文化的流行为新闻娱乐化的发展提供了温厚的土壤　　我国正在经历的社会转型可具体化为如下内容:经济工业化、社会城市化、政治民主化、观念理性化、文化世俗化和组织科层化[8]。在这种转型中,社会政治色彩逐渐淡化,经济文化色彩凸现。与社会转型及由此带来的变化相适应的是,大众文化取代精英文化开始走上社会前台。所谓大众文化,指的是“在工业社会中产生、以都市大众为消费对象、通过现代传播媒介传播的、按照市场规律批量生产的、集中满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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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感性娱乐的文化”。

在大众文化提供的五彩缤纷的世界里,人们不需要殚精竭虑,没有痛不欲生,它甚至可以把人们的智力消耗降低到几近于零,而轻而易举地去理解它建构的世界。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当受众目睹电影、电视剧、武侠小说、言情故事中那些少男少女的青春恋情终于柳暗花明,那些孤胆英雄终于化险为夷、功成名就,那些凡夫俗子竟然也能“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体的主流需求。90年代初,知识分子普遍有失

落感,生活找不到目标,颓废心态流行“游戏”,

人生遂成为当时的流行语。90年代中期,中国经济进入紧缩和重建经济秩序阶段,经济发展趋缓和经济秩序趋严两面夹击,人们对未来的高收入预期和潜在的暴富心理受挫,物价过高、、失业等原先被经济虚高掩盖着的矛盾逐渐显现出来,社会心理由90年代初的宽松状态转而吃紧。随着改革中种种矛盾的日益尖锐化,差别、消费品质量和社会风气等在90年代持续成为公众满意度最低的几个方面[7]。“拿起筷子吃肉,放下饭碗骂娘”,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此时,作为与民众沟通的桥梁的报纸等大众媒介,一方面加大报道的信息

量,满足人们的知情权,起到一定的“解惑”作“粪土当年万户侯”时,他们情不自禁地走进了用,另一方面也加紧了对整个社会心理的疏导、一个集体的梦幻之中,一个对他们自己的人生放松作用,从而为人们“解气”。于是,琐碎的社经验进行了理想化的幻景之中,人们共享着一会新闻,娱乐性强的体育、娱乐新闻,都成为报种被文化本文制造出来的欢乐……正是大众文纸报道的重点。虽说有读者不满报纸上“只拍化这种远离意识形态,摒弃“严肃”“、神圣”“、深苍蝇,不打老虎”或“只打死老虎”的批评报道,

刻”等累人的意义,消解价值、消解意义,追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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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化、零散化和享乐化,关注当下、关注个体的特性,恰到好处地迎合了从计划经济年代的政治高压下解脱出来的中国人的精神需求,也缓解了他们身处现代工业社会的生存压力,因而倍受人们的青睐。于是,以娱乐性、商业性、消费性为主要特征的大众文化在中国大地上的流行就成为顺应潮流的事。

“在一定意义上讲,媒介文化与大众文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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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义语。”大众媒介制造了大众文化,同时它又是大众文化的载体。大众文化成为市场经济时代的文化主流,大众化、娱乐化也就成为现代媒介的主要特点:商业广告铺天盖地,消闲娱乐五花八门,明星大腕你方唱罢我登场……在市场经济制约下的大众文化中“,文化话语生产者对受众文化需求的引导作用、中心作用逐步趋于弱化,而文化消费者或受众对文化形态的影响力逐步增强。广播业、影视业、出版业及作家、影视导演、制片人开始自觉地把城市受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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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胃口作为自己的揣摩对象”。当这种现象延伸到新闻领域时,自然就产生了当前的新闻娱乐化倾向:新闻在形式上更多地倾向于只是一些无深度但却轻松流畅的故事、情节和图片,一种令人兴奋而又眩晕的视听时空;在文本上则更多地倾向于是供人消费而不是供人阐释的,是供人娱乐而不是供人判断的。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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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中国报纸副刊变革的动因分析之二[DL]1传媒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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