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雨一丝一丝地打在屋顶上，溅起一朵朵不小的水花。已接近黄昏，夏日里毒辣的阳光被乌云遮住，显得异常阴沉。在远处，偶尔会闪过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教学楼外，几个一群的学生正心急火燎地朝食堂走去，不少没有带伞的浑身被淋透也似乎毫不在乎。经过一天般的学习，和希高校的高中生们终于有这短短的几十分钟时间可以过一会正常的生活。食堂里，已经有些来得较早的同学开始吃饭了。

食堂里来了不少人，地上凌乱着湿黑的鞋印。因为下了雨气氛并没有，并没有往常的那么热闹。几个男生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吃着食堂那并不可口的饭菜。

“晓风，大家都有马子了，为什么你条件这么好，不找一个吗？”一个身材高大，剃着平头的男生问，“你不会看上了哪个，不愿意跟我们讲吧„„”他边说边望了一眼盘中黄不拉几的青菜，不觉得皱了皱眉头。 “呃„„王益阳，没有啦，我只是觉得没有好的而已嘛，这个问题不急的。”边上一个身材偏瘦，戴着眼镜的男生回答说，此时他还在不停地扒着饭，透过微微淋湿的眼镜可以看到他一双漂亮而睿智的眼睛和精致的五官，他就是吴晓风，一个高一的学生。

“呵，晓风，你不会是把了马子，不给我们看吧，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好藏着的。”一个脸庞扁圆、尖嘴猴腮的男生突然吼了句，那声音尖利刺耳穿透力强，几米开外的打饭长队里，几个好事的也开始跟着怪笑起来。那男生听了，更是得意万分，笑得那小眼睛眯得似乎看不见了。 “胡轮，你不要乱讲，我没空搭理你的。”晓风终于扒完了饭，由于速度太快还差点噎住。这地方胡说八道的气氛太浓，他怕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一抹嘴上残留的米粒，断气盘子便走。“嘿，我开个玩笑嘛，别在意„„”胡轮又大喊一声，可见晓风头不回地走了，便无奈的耸耸肩，觉得自己踩到地雷了，只好作罢。

晓风出门时，看见门外不远处冲过来一个女生。她没有带雨伞，洁白的校服被淋得有些湿漉漉，雪白的肌肤上缀满了水珠，头发也因淋湿而无力地披挂下来，但仍无法掩盖她令人无法抗拒的美。她踉踉跄跄地跑进食堂，和正要出去晓风撞了个正着。

晓风的手臂似乎触及到了她身上抖落的水滴，冰冰凉凉的，在炎热的夏季里异常刺骨。晓风的心中却激起一阵暖流。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李潇湘，我的伞你拿去吧，等会记得还我。”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吴晓风，谢谢你。”那个女生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加入了打饭的长队中。晓风回过头去，无意间掠到她嘴角略微抿起的那一丝笑容。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正对着晓风，眼睛中带着的似乎是感谢，是欣喜，却依然伴随着那淡淡的忧伤。晓风回过神来，悄然离开了食堂，风带这水滴刺入他的眼睛，他却眨也不眨。 晓风静悄悄地走在路上，边走边在思索着什么，任凭风雨敲打在他的身上。他脑子里还一直回想着那个女生自从一年前第一眼看到那个女生起，他便再也忘不掉了。

她叫李潇湘，是邻班的一个女生。关于她的家庭，她从来没有提过只字，只知道她有一个叔叔。她长得漂亮，在十七岁的花季，更是出落地十分水灵，粗制的校服总能勾勒出她娇好的身材，白皙的肌肤仿佛温润的玉脂，最让晓风着迷的，是她那双透着淡淡忧伤的眼睛，仿佛可以穿透一切。她不爱说话，几乎没有朋友，和晓风的关系却一直保持的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她唯一的知己。她学习很努力，晓风在窗外望见她时她总在专心地研究这题目，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也特别令晓风着迷。她生活很简单，很少出门，似乎并没有人在商场或是街上里见过她。晓风深爱着她，仅仅是爱着，见到她时，不管多寒冷晓风都觉得身体里都能感到温暖。晓风回头望了一眼食堂，那座看起来并不坚固的建筑在夏日的暴风雨中坚挺着，没有一丝晃动，守护着难些学生们。晓风想：“要是我能像这座房子一样一直守护着她就好了，我只希望她能过的好。” 随着食堂在他的视线中的渐渐远去，四层楼高的教学楼又矗立在他的面前。这座不高的建筑在他心中却有种分外大的压力，他知道它意味着什么，重如山的高考压力。晓风的家境并不好，他知道要出头只能靠那该死的高考，可一个浑身运动细胞的男生要整日呆在教室里啃书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尽管他耗尽全力，在这所并不好的高中里也只能勉强维持中等。不少人已经吃好饭，走廊上挺拥挤，堆积着不少无所事事的青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尽量压低声音。在别人眼里，他从来都是一个乐观的大男孩，连班主任也时常夸他精神可嘉。只有他知道自己只是带着面具苟且地活着，摘下面具后他又是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屁民，什么也改变不了，在别人铺好的那条充满陷阱的路上摸爬滚打着。Just like a slave.

他又叹了口气，径直走进了走廊尽头闷热的教室，狭窄的座位。 “晓风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啊，这可不是你平常的风格哦！”教室里安静地异常可怕，突然坐在他前面的孙洁转过头，把他也着实地下了一跳。 “呃„„只是天气差，心情不太好而已。”晓风说着下意识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了。 “你的伞呢？”孙洁问。 “借人了。”

“啊„„不会是借给那个李潇湘了吧！”孙洁好像被惊到了一样，“你可真是相当绅士啊，为什么你对她就这么痴心啊？”尽管她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周围的同学听见了，引得他们转头围观。 “这丫头又来了，总是一惊一乍的。”晓风想。那个女生叫孙洁，身材娇小玲珑，性格活泼开朗，也十分招人喜爱。她的追求者很多，可她却只钟情于晓风，曾经也追求过他，无奈被他委婉拒绝，这只能就此作罢。晓风眉头一皱，好久才从嘴里憋出一个“是”字来。

“你就真的这么喜欢她吗？”孙洁把身子靠在他湿漉漉的肩上，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是。”晓风冷冷地说，“你可以把你自己挪开了。” 孙洁不情愿地把身子移回来，悄悄对他说：“既然你这么迷恋她，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了解一些事情。这里人多眼杂，到外面去我在跟你讲„„”说着用力地拎着他的衣襟，把他拖到教室外去。 晓风在旁人一伙的目光下不情愿地走了出去。这时走廊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天也在乌云的遮拦下完全拉下了脸，展现在眼前的只有无边的黑暗。雨声阵阵，依然犀利无比，凛冽的狂风咆哮着拂过楼房，走廊深处坏了灯的转角漆黑一片，竟然让盛夏的深夜显得有一丝寒冷，偶尔撕裂天际的雷闪，给这煞黑的环境抹上一笔恐怖的气息。

“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呀！搞得这么神秘。”晓风一脸不屑地说。可是此时他竟然忐忑不安起来，他忽然觉得这会是一个让他很震惊的消息。

“你知道李潇湘的家庭情况吗？”孙洁一脸严肃地问。 “不知道，潇湘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

“好吧，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今天就做回好人，我和她是初中同学。”孙洁说着，两条峨眉微微皱起，停顿了一下，“她的父母是来这里打工的，他父母关系很不好，总吵架，还总打她。初一和初二的时候我经常可以看到她身上隐隐约约的伤痕，尤其是左臂，似乎还有道疤。但是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就算是最炎热的日子也穿着长校服把身子紧紧地裹着。又一次她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热得晕倒了，在扶她的时候看见她手臂上满是红紫的印，左臂上还有一道伤口还在滴着血„„

但是在快中考的时候，她的父母在工地门口被一个酒后驾车的司机撞死了，因为那个人后台硬，她根本没有要到一个子的赔偿。那时她每天都哭，眼睛不管白天晚上都是红彤彤的，给人的感觉是她的眼泪都要干了。她因为这件事中考没有考好，本来她肯定可以考上我们市最好的高中„„” 晓风听了愕然。

“后来潇湘她被人领养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我只远远地见过他，长相根本看不清楚，我记得他开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她回家的时候从来不让人跟着的，我也没办法。”孙洁贝齿轻轻扣住下嘴唇，思索后接着说，“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别人跟我讲的，她在校外已经有男人了„„甚至还有人说，她的男人是„„” “是谁”晓风急切地问，他的嘴角紧紧抿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是那个领养她的男人。”孙洁冷冷地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关于她的事情可不要问我了！我真的不想再说„„” “这不是真的！”晓风终于忍耐不住，大喊了出来。可是孙洁听到只是停顿了小小一瞬，接着头也不回地回了教室。晓风向孙洁走的那边看，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水滴在地面上摔碎的声音，但是在大雨和狂风的呼啸中，这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他呆呆地立在走廊，立在似乎飘飘洒洒的风雨中，任凭雨点击打在他早已湿漉的身上。一切又回归了沉寂，只听得见似乎不曾停歇的雨声。

十几秒后，从黑暗的走廊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的身影在光影绰绰下渐渐明朗，原来是李潇湘朝他走过来，她面色并不好，看起来有些苍白。

“你的伞。”潇湘说着把还滴着水的伞递给他。 “哦。”晓风应道。他拿过伞来，握住了伞面。或许是因为全身都淋满了雨水，即使伞上还缀着水珠他也感受不到了。

“不要把自己淋得这么湿了，会感冒的。”潇湘冷冷地说。

晓风望着她的脸，她的面颊好像有些湿润，眼睛中更是透着一股幽怨，让人不寒而栗。 说罢，潇湘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就径直走进了教室。 走廊上，又一次只有晓风一个人还在呆呆地伫立着，他呆呆地朝远方望，望着风雨中依旧灯火阑珊的世界。他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晓风静静地呆在那里，心中却一直难以平静。他不想回忆起的往事，像闪电般的苏生了。

他记得那天天气格外晴朗，一天过地很快，太阳像战车一般地划过了天际，它金黄的余晖还照耀着大地。他在走廊上偶遇到了潇湘，走廊上静静的，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当时他特别地迫不及待，他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潇湘。

“李潇湘，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晓风说，他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什么事？”李潇湘笑了笑，阳光挥洒在她的脸上，夕阳勾勒出她姣好的身体轮廓。 “我„„喜欢你。”

李潇湘听见了，先是欣喜地笑了笑，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可以看见里面洁白的牙齿。她正想应答，紧接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僵住了。她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透出了淡淡的悲伤，眼角有些亮晶晶的。 “吴晓风，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潇湘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你不知道，我已经有男人了。”

晓风张大嘴巴，一时哑口无言。 “我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潇湘微微低下头去，在极力躲避着晓风的目光，“我依然可以和你做朋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来扰我的生活„„有些事情，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

晓风点了点头。在他低头的瞬间，他瞥见潇湘面前的地面上载着几滴破碎的水珠。他似乎听见了潇湘低声的啜泣，又似乎没有。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潇湘的身影渐渐远去。 „„

从当时到现在的几个月里，晓风一直想要忘掉潇湘，他不想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她有自己的男人，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自己不应该干扰她。可是他怎么也忘不了，忘不了她淡雅的性格，忘不了她清秀的面容，忘不了她给自己带来的温暖，还有她那双带着忧伤的大眼睛。

他决定了，晚自修后向她问清楚，从此自己再也不会与她有任何的关系了。他边想着边走进教室，抖了抖身上的水珠，一屁股在那窄小的位子上坐下了。

随着一声急促的铃声，晚自习下课了。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安静的教室里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小声音。晓风静静地靠在墙上，凝望着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忽然，窗外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晓风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潇湘。他拎起书包就朝门外走去。

雨点还在淅淅沥沥地落着，天空依然被一片抹不去的黑暗笼罩着。校门口人潮涌动，上千把不同颜色的伞在空中绽放着，在雨伞下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可是晓风已经锁定了目标，就像狩猎的狮子盯住猎物一样，最终没有把潇湘跟丢，紧随着她的脚步出了校门，伴着清脆的雨点声和嘈杂的呼喊声。

校门口的路漆黑得似乎没有尽头，晓风为了不让潇湘发现，尽量拉远距离，把距离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小路越来越错综复杂，路灯越来越稀疏，同路的同学也越来越少。晓风此时仿佛感到就在前面招呼着他，就像身处悬崖，手攀住一块凸石，手又痛得流血，却还是要咬着牙冲上崖顶去。雨点打在他的身上，打在他的镜片上，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神却依然犀利。他悄悄地跟着，不时地发现潇湘从视线中消失了，又不时地看见她窈窕美丽的身影。昏黄的光线，映照着他满目的愁容。

终于，他看见潇湘转了个弯，拐到了大路上，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晓风在转角处悄悄地望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神经都绷得死紧，紧张渗透在他的每一个毛孔中。车窗渐渐的被摇了下来，一个发福中年男子在车窗里隐隐约约的闪现着。他大约五十岁，面上满是胡茬，额头上的头发已经掉光了，便把后面的头发梳过来一些，来掩盖满是皱纹的前额。他戴着一副墨镜，五官看不清楚，头微低着，可以清晰地看见明显的双下巴。

潇湘平静地走过去，打开车门，随手把书包扔到后座，接着在副驾驶座上坐了下来。随着车门被关上，车窗也被渐渐拉上。晓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在那半截还未被拉上的车窗里，一只长满毛的大手在肆意抚摸蹂躏着李潇湘的身体，她轻轻地抗拒着，但是似乎并不奏效„„

晓风愤怒了，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般直冲上去，沉重的书包在肩上不安分地晃动着，却没有丝毫影响他奔跑的速度。他赶到车前，发现车门被锁，身体再也不受思想所控，用拳头拼尽全力地向车窗玻璃上砸，砸到关节青紫也没有一丝停歇。

在车里，那男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嘴角下拉，低声骂了一句，接着便想踩下油门把那小子撞死。潇湘见状用手挡着他，凑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男人听了平静下来，把门解锁了。

“晓风，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吗？”潇湘峨眉紧锁地说。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辫子在刚才被弄散了，头发一缕一缕无力地垂下来，显得很不整齐，便伸手去捋头发。 “你说的男人就是他吗？”晓风尽量压制着自身的愤怒，拳头紧攥着，“为什么你会选择他？”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潇湘说，“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可是我只是一个中学生，我怎么去实现它？你和孙洁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也知道的，初三的时候我父母在工地门口被他们房产公司的老板撞死了，我失去了我的家，根本没有人会看我一眼！只有叔叔，只有他才会像亲人一样照顾我！他给我吃的，给我穿的，给我用的，帮助我完成我自己的梦想，而我只要陪他睡„„”

说到这里时，潇湘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缓了几秒后，她轻轻抹了下眼睛，说：“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乖女孩！曾经我也很天真，只是每天一心一意地努力学习，以为我终究可以实现我自己的梦想。可是现实呢？我爸妈在工地上工作，每天辛苦十几个小时，老板那个混蛋却还总是拖欠工资。我爸妈总是吵架，一吵起来，他们总会打我，他们根本不关心我！”潇湘的口气充满着愤恨，眼中滚烫的泪水却混着冰凉的雨水滚落下来。

“一次我爸喝醉酒回来，他说老板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我从书包里拿出期中考试班里第一的成绩单，想要安慰他一下，谁知他先打了我妈，然后竟拿酒瓶子砸我！”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风轻轻吹起她的袖子，左臂上赫然显现着一道五厘米长的疤痕，在昏黄的光线下显的格外刺眼。雨水在路灯下像一丝一丝的斜线，不停滴落在她的头上、身上，把她的全身打湿。她双手捂着脸，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 “你„„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潇湘在眼角上轻轻一抹，抹去了脸上已经和雨水融合的泪水。她睁开眼睛，那略带忧伤的眼睛中显着淡淡的红色，眼角还在向外溢出着液体。还没等晓风反应过来，她一转身进了车里。只听见“啪”一声，车门关上了。车飞一般地开走了，只有尾部喷出的云雾在密集的雨点中弥漫着，难以消散。

晓风呆呆的站在那里，被雨水一遍又一遍地洗礼着。他的嘴唇被咬得流血了，水不停地滴在上面，却只感到有一点点的痛，可真正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心中翻滚着的绞痛。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在这个被利益覆盖的世界里。

第二天，晓风无意路过邻班的教室，看到李潇湘还是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着研究着题目。她专注的神情和迷人的外表与往常并无区别，只是晓风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东西，和之前并不一样的东西，她似乎变得像陌生人一样了。 半个月后。 “吴晓风！”孙洁踉踉跄跄地从教室外跑过来，神色十分慌张，“你的潇湘女神刚刚办理了退学手续，恐怕今天就要走了！”

吴晓风惊了一下，立刻站起身来，问：“她现在在哪里？” “在校门口。”孙洁说。她捂着胸口，还在不停地喘气，额上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晓风丢下一句“谢谢”，便飞一般冲出了教室，向校门口跑去。

这一天的太阳光异常强烈，太阳像一个狂暴的君主炙烤着大地上的一草一木，树叶因为缺水，频频低下了头，只有蝉还在不知死活地聒噪着。在学校门口，潇湘暴露在阳光下，默默忍受着弥漫着的高温，者神情有些焦急。她睁大眼睛，向四处观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等一下”晓风大喊着，从教学楼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出来，见潇湘还在传达室门口，顿时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他用尽全力跑到潇湘身边，此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按着膝盖，头发的每一个空隙里都溢满了汗水，校服也被剧烈运动和高温炙烤给濡湿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晓风气喘嘘嘘地说。 “是的。”潇湘点了点头，她的眼睛里还是和以往一样，透着淡淡的悲伤。 “你为什么要走？”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很早就睡着了。我翻了他的口袋，从里面发现了他的名片。”潇湘说，“他叫张凯，竟然是我父母生前工作过的房产公司的老板！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就叫张凯，正是他们公司的老板，那个欠他们几月工资不还的老板！但是他通过某种手段，竟然成功地免受了法律的制裁！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和身份，竟是因为他做过这种勾当！”潇湘说着抹了抹眼角。 晓风清楚地看见她流下了泪。

“我当时就拿出刀来想杀了他，可是我最终没有这么做，我下不了手„„” “为什么？对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还下不去手吗？”

“不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杀了他，我也会失去未来„„”潇湘呜咽着说。她双手掩面，哭得不能自已。一滴一滴的泪顺着指缝砸在地上，却被阳光在侵刻间烘干了。

“但是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已经怀上他的骨肉了„„”潇湘流着泪说，“当他发现我怀孕的时候，他居然说不能天天来陪我了！他说他也有自己的家庭，跟着他吃尽痛苦而最终发家致富的妻子，还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儿子，这混蛋„„他说，如果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可以每个月给我五千块的生活费，还会替我照看好这个孩子，生完孩子后我还可以继续学习，继续完成我的梦想„„他还威胁我说，如果我把这个孩子打掉，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晓风听了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地朝潇湘的肚子看去，平坦的小腹似乎有些微微隆起，里面恐怕已经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他不知道潇湘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错的，只是莫名地觉得很气愤，很无奈。

“我知道这是和魔鬼签署的契约，但是我不得不同意，因为失去它我就无法继续我的生活！我不想饿死在街头，我还有梦想没有完成„„”潇湘停止了流泪，轻轻地抽泣着说，“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曾经是一个完美的女孩，曾经的我也想一直完美下去，可是生活胁迫我选择了变得肮脏！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也想要得到温暖，得到爱情，得到美好的一切，可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回报过这么努力的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我不得不选择这条路，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不是为了私欲，只是迫切地为了能够生存下去„„” “我不能评论你的做法是否正确，我只能为你默默地祈祷。”晓风说着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他的眼神中除了悲愤和同情，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期盼。

“我只能希望这个世界最终能够回馈给你些什么，我留不住你，我只能说，祝你好运。”晓风说，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我最后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辜负我。”潇湘此时已经轻轻地擦干了眼泪，尽管还有几道淡淡的泪痕。“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你，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温暖。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把我忘了吧！”她轻轻地说，“孙洁是个好女孩，她对你从来都是真心诚意的，我也看得出来你对她其实是有好感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你在往后的日子里也要保重，再见„„”

说完，她迈开步子走出了校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别人的视线里，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吴晓风最后看了她一眼。他清楚地看见，李潇湘走出校门的时候，尽管脸上还留有泪痕，但她没有哭，她是笑着走的。

自此，吴晓风再也没有见过李潇湘。

半年后，有人说他在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见过李潇湘，但是信息来源并不可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