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的人

正值春分，万物蓬勃生长，走在熟悉而陌生的街巷之间，又站到了她家院前。

幼年时，我每每去他家，推开木门，总是茶水味道混着婉转或激昂的评弹声音向我袭来。 “坐啊。”她窝在沙发中，瞧着我好奇的目光，“喏，啊要喝点，碧螺春。”我得到她的应允，灌了一大口，苦涩。“切，原来就这个味道啊，还没有可乐好喝呢。”她不语，只剩下陈旧杯子中的清茶漂浮，旋转，沉底。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正如她做的菜，品的茶一样，清淡，平凡。

我曾问过她的青春是否也如此简单至极，她说，那个年代不同于现在，有一条新裙子就可以高兴上好几天，每天只要吃得饱穿得暖，打理好自己的小家，就足够了。“这怎么能叫青春！”我驳斥，“青春就要活出自己的个性，要经历欢喜，悲痛，叛逆的才叫青春！”她不答，只是摇头。

而如今我终是在她骨子里透出的淡然中明白平凡。 平凡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从她泡的茶，到听的评弹，到手织的毛衣，到摇晃的藤椅，每一个细节，都可知她是生活得十分精致。

她的一生，都在为了这个家。

无论风华正茂青春年少时拥有多少成就，到人生落幕时也终会变为前院的一株瑰丽的山茶或者摇椅上一只懒洋洋的猫。

而真正经历时间打磨的，便是对于人生的态度。 年少时的血气方刚夹杂着浮躁至中年的成熟野心，她或许都没有经历过，因为她眼中的淡然早已告诉我们，她从一开始就已经追寻到了答案：平凡，做一个简单幸福的人。 于是她从年少时就开始操持这个家，以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默默地而又顽强地坚持着自己的淡然的生活方式，知道她老去，她依旧以一壶清茶逆着时代奔腾的河流而上。 平凡，而又不平凡。

可能这种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但至少我明白，生活，慢一点为好。 一张旧相片，映着阳光，我看清了她的脸。 她一袭长裙，灿烂笑容，定格在黑白之间。 也许，时光还能流得再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