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褒禅山记对译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 “褒禅”。

褒禅山也称为华山。唐代和尚慧褒最初在这里筑舍定居，死后葬在那里；因为这个缘故，这以后就称此山为褒禅山。

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

现在人们所说的慧空禅院，就是慧褒和尚的屋舍和坟墓。

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阳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

距离那禅院东边五里，是人们所说的华山洞，因为它在华山南面而这样命名。

距洞百馀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

距离山洞一百多步，有一座石碑倒在路旁，上面的文字因受损、侵蚀而变得模糊不清，只其中写的碑文尚且可以辨识“花山”的字样。

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现在读“华”像“华实”的“华”一样，大概是读音弄错了。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

由此向下的那个山洞平坦而空旷，有山泉从旁边涌出，在这里游览、题记的人很多，这就叫做“前洞”。

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虽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後洞。

经由山路向上五六里，有个洞穴，一派幽深的样子，进去便感到寒气逼人，探问它的深度，就是那些喜欢游玩的人也不能走到尽头──这是人们所说的“后洞”。

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

我与四个人拿着火把走进去，进去越深，前进越困难，而所见到的景象越奇妙。

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

有懈怠而想出去的人说：“再不出去，火把就要熄灭了。”于是，跟他一起出来。

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

大概我走进去的深度，比起那些喜欢游险的人来，还不足十分之一，然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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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的石壁，来此并且题记的人已经很少了。

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

因为洞内更深，大概来到的游人就更少了。当决定从洞内出来时，我的体力还足够前进，火把还能够继续照明。

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我们出洞以后，就有人责怪那主张出来的人，我也后悔跟他出来，不能极尽享受游览的乐趣。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

对于这件事我有感慨。古人对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观察，往往有心得，是因为他们探究、思考深入而且广泛，没有不探究、思考到的。

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那些路途平坦并且近的地方，前来游览的人多；路危险又远的地方，前来游览的人便少。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但是世上奇妙雄伟、瑰丽奇异、不同寻常的景观，常常在那险阻、僻远的地方，并且人很少到达那些地方，所以没有志向的人是不能到达的。

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

有了志向，不跟随别人停止，然而力量不足的人也不能到达。

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有了志向与力量，也不跟从别人有所懈怠，到了那幽深昏暗、令人迷乱的地方没有外物来帮助他，也不能到达。

然力足以至焉而不至，於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

但是力量足以达到那里却未能达到，在别人看来是可以讥笑的，在自己来说也是有所悔恨的；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尽了自己的努力而未能达到，可以凭此没有悔恨，难道谁还能讥笑他吗？这就是我这次游山的收获。

2

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

我对于那座倒地的石碑，又因此感叹古书不能保存，后世使它错误地传布而无人正确地指称说明它，哪能说得完呢？

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这就是学者不可以不深入思考并且谨慎选取的原因。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同游的四个人是：庐陵人萧君圭，字君玉；长乐人王回，字深父；我的弟弟安国，字平父；安上，字纯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至和元年七月，临川人王安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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