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

山歌

2018级15班 曹天真

“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在山洼对面的田地里，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撑着锄头，在蓝天白云之间纵情歌唱。

“英子，下地干活哩？你唱个甚？”坐在地头上的几个村民不解地问。姑娘憨憨一笑，低下头默默抡起锄头锄地，汗珠开始顺着她通红的脸颊淌下来。

“英子——回家吃饭啦！”不远处，姑娘的大伯赶来寻她回家吃饭，手里拿个半长不短的烟斗，上面挂着个褪了色的烟袋子，悠闲的看了看地里的庄稼。

“哎，就来！”英子撂下锄头，顺手揩了一把汗，低头喝两口水，朝家走去。到了村口，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在村口的大枣树底下闲聊。见英子走来，便有人问道:“英子，刚下地回来啊？”英子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朝家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远，人群中便传来一阵议论声。“这个英子成天抽什么风啊，在地里瞎嗷嗷？”“你懂个甚？人家是在唱歌。！”“唱的一套啥啊，俺都听不明白。”“就是就是，俺听说城里人都唱啥‘小苹果’。”嗤笑声像插了翅膀一样，扑棱棱就飞到了英子的耳朵里。

但英子已经习惯了。

进了家门，掀开饭锅，盛一碗白菜炖猪肉片子，拾上两个热乎白馍，但英子脑子里却盘旋着一首又一首的曲子，渐渐地，英子开始哼唱起来，也忘记了吃饭，筷子不知什么时

候从手里溜到了饭桌上。这时，大伯进来了，看着英子入迷的样子，问道:“英子啊，唱的啥呀，这么好听？”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着脸，道:“从电视上学来的。”

“哦——”大伯慈爱的摸了摸英子的头。“对了，今儿下午我要去镇上一趟。”

“那行，我把地锄完。”此时英子心里想的却是如何逮个空闲的机会去唱歌。

下午的太阳扯了两片云彩遮住脸庞，羞怯得很，英子此时已下到地里，锄完那半亩地，便坐到地头上。微风拂过田间的野草，掠过英子的脸庞，此刻静的很。

英子此时又忍不住想唱一嗓子，朝四下里望了望，嘿！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她坐起来，亮开嗓子忘情地歌唱，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响亮的鸟鸣，像是应和一般……

“英子姐，唱的真好听！”一曲终了，英子这才发现村里的二妞正拿着手机对着她。“你看网上那么多人都夸你唱歌好听嘞！”

“啥？”英子凑到二妞跟前，道:“你是咋晓得人家咋说的，又没有那么多人站俺旁边听，再说也没人想听……”二妞笑了笑，拿手机给英子看。“这个手机啊，上面有个软件能‘直播’，手机录啥网上的人都能实时观看。”见英子在看手机上弹出的一条条评论，二妞道:“这个叫弹幕，是网友的评论。”

英子看着弹幕里的话有些兴奋。

“小姑娘唱功不错嘛！”“好听好听，再来一首！”“无名氏 送出礼物×1”“此处应该有掌声。”“姑娘你的歌声是不是受过专业人士指导啊？”“姑娘唱歌这么好听，不如去试试参加选秀节目吧。”英子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我说。”二妞用胳膊肘捅了捅看的入神的英子。“姐，我可听说市里来了录节目的，好像是什么才艺表演的节目，你唱歌这么好听，就不想去试试？没准还能上电视哩！”“真的？”英子一脸好奇地问。“我还能骗你吗？去一趟也不是啥坏事儿。”

英子回到家把这事跟大伯说了，大伯手里拿把蒲扇，坐在院子里忖思了片刻，问道“丫头，你想去不？”英子坚定的点点头。“我想去试试。”

“那你就安心去参加吧，家里有我呢。”大伯嘿嘿一笑，从兜里摸出一对红色的头花。“从集上买的，打扮的漂亮点……”“嗯。”英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从小到大他都以大伯相依为命，突然有一天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大伯他老人家一定会很想念自己的吧……

第二天，街面上有些冷清，有稀稀落落的几声鸟叫。英子穿上了簇新的花褂，戴上了鲜红的头花，在大伯的目送中上了老乡进市拉货的车斗里依依不舍的朝大伯挥了挥手……

两个月后。

英子以清亮的嗓音和淳朴的性格，一上场就打动了所有评委……最终夺得了第一名。这时许多商家来找英子给他们做产品代言，还有许多经纪公司来找英子签约……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签下了接连好几场的巡演活动。终于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她爱唱歌，但是她并不爱这闪光灯下的生活。主持人活跃气氛的调侃，与台下观众的互动，甚至粉丝冲上前求她签名，都会让她感到手足无措。

她想家了，想念家乡平淡而充实的生活，想念在田间地头纵情歌唱的日子。于是她毅然辞掉后面的几场昂贵的代言和演出——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一开始她只是想要得到大家

的认可，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离初衷越来越远了……在一个夜晚，英子换下身上繁琐的演出服，换上他的那身粗布小花褂，扎起红头花，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一早得到消息的大伯老早就在村口等候，此时“农民歌手英子回村”消息也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村里的许多人开始朝村口聚集，一路上都在切切察察的议论着什么。大伯倒是沉默了起来，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抽着手里的烟斗，周围的空气似是凝固了一样。

“因此现在可厉害了，成大明星了！”“是啊，真给咱村争光。”“哎，你们说英子来了，咱是要合影还是签名？”“签名吧，比合影要值钱得多呢，还能转手卖个好价钱。”“快快快，打开手机现场直播歌星英子回村……到时候我的账号一定会涨粉的！”“诶，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手机还在家里呀……”

远处走来一个人影。“英子？是英子吗？”仔细一看，正是英子。“英子来了！快去迎一下！”人们都朝那熟悉的身影走去，只留大伯一个人站在原地抽旱烟。村里的妇女们热络地拉着她的手，与她话家常。英子显然是被村民的突然热情吓到了，低着头啥也没说。大伯见状，掉下手里的烟斗，挤进人群，将她带回了家里。

英子一晚上都在给大伯讲她在城市里的所见所闻，大伯只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当她讲到城里的生活她实在无法适应时，流下了眼泪。“每天要吃各种保护嗓子的药，还要严格控制饮食，每顿吃的像小鸟一样少，眼睛被刺眼的灯光闪得睁不开眼睛……”“丫头，你都瘦了……”大伯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这个他从小看大的娃娃，鼻子酸酸的，他拍了拍英子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二天天刚亮，英子家的门口上围满了人，村里的锣鼓队卖力地敲打着，一个个脸憋的通红，也不见英子出来。这时，大伯推开了门，慢悠悠的道:“英子需要休息，乡亲们还

是回去吧。”只见村民中有几个机灵的趁大伯不注意蹿了进去，接着聚集在门口的男女老少也一股脑的往里进，大伯拦也拦不住。一进屋就看见一脸憔悴的英子坐在炕沿上，村民们拿着手机争相对着英子。“英子给我们唱一个吧！”“来一首！”“来一首！”英子勉为其难的唱了两句，屋里屋外的人们议论道:“啊呀，这个娃娃唱歌真好听，俺果然没有看错！”“唱的真好听啊，再来一首！”“这可比上过春晚的那谁唱的都好咧！”“录下来了没？快传到网上去！”“哎呀，你别催，刚发上去！”

……

英子不想再唱了，大伯见英子对村民的再三请求有些不情愿，寻个由头，将他们一一打发走了。

这时英子打开电视机，上面的频道正在播放她参加初选的视频，镜头里的她自信得很。“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红个艳艳个鲜——”泪水开始顺着她的两颊流了下来，接着电视里又传来观众雷鸣般的掌声……她抹了把泪，跑出家门。

外面墙壁上新粉刷的“歌星英子老家”的大字还未干，分外醒目。还有两三个村民未走，在用手机拍英子家的房子。

她去了庄稼地，亮开嗓子:“唱山歌来——”远处好像有人朝这边跑来，英子见状，扭头一甩辫子，奔向更深的谷地……

指导教师：李延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