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３卷第３期 文山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ＷＥＮＳＨ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Ｖ０１．２３ Ｎｏ．３ Ｓｅｏ．２０１０ ２０１Ｏ年９月 广南方言语音系统的调查分析① 牟成刚 （文山学院中文系，云南文山６６３０００） 摘要：广南方言属于西南官话滇南片。文章以广南县城所在地莲城话为调查对象，整理总结出广南方言 的声韵调系统及其配合规律，同时对广南方言的语音特点及音变现象作分析和解释。 关键词：广南方言；声母；韵母；声调；音变 中图分类号：Ｈ１７２．３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６７４—９２００（２０１０）０３—００６２—０４ 广南县位于云南省东南部，属文山壮族苗族自 治州管辖。广南县古为句町县，属胖舸郡，很早就 有汉族迁入，但由于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封闭，故其 汉语方音继承保留较好。“广南方言属于西南官话 滇南片”［ ］（呦），但语音上（特别是声调）与文山州 其它七县差异明显，如果就语音为标准对文山州方 Ｇｏ包到敲；Ｏｕ斗后丑；葩南板咸；５ｎ分蹲硬；绚 方党巷；ｏ１３东风中。齐齿呼１０个：ｉ皮笔女；ｉａ家 佳狭；ｉｏ略脚学；ｉｅ夜先全雪；ｉｏｏ表交要；ｉｏｕ九 酒丢；ｉｕ曲局育；ｊｎ心星军；ｊ绚良讲阳；ｉｏ０永容 用；合口呼７个：ｕ土朱叔；ｕ ｅ快衰外；ｕａ瓜话 刷；ｔｌｅｉ回对桂；ｕＳｅ短算关；ｕＳｎ困文横；ｕ绚光 双王。 言进行分区的话，则它当单独分为一个方言小区。 广南方言是笔者的母语，本文以广南县城所在地莲 城话为对象进行调查研究，整理总结出广南方言声 声调４个（无轻声）：阴平，调值为４４，例字： 高天衣；阳平，调值为３１，例字：穷急月；上声， 韵调系统及其配合规律，同时对广南方言的语音特 点及音变现象作分析和解释。 一调值为５３，例字：古口五；去声，调值为２１２，例 字：盖共岸。 、广南方言的声韵调 二、广南方言的语音特点 （一）声母特点 首先，属古见系开口二等韵的字，声母今音多 读ｋ组，韵母保留古洪音。如“街ｋ “／敲ｋｈＧｏ“／ 蟹ｘ ｅ ”等。其次，古微母今一般都读ｖ声母，如 “袜万文”等字。再次，古疑母逢今音开口呼声母 大多读日，如“我咬岸”等；古“影”母蟹摄、效 摄、流摄、山摄、臻摄、宕摄的开口一等字和蟹摄、 广南方言共有声母２１个（含零声母），韵母３０ 个，声调４个。论文分析中，为了方便理解，声母 和韵母均先用国际音标注出读音，次于其后举出例 字。声调先列调类，次注调值，后附例字。 声母２１个（含零声母），根据发音部位的不同 笔者分７组列举。双唇音３个：Ｐ巴步别；Ｐ ｈ｜怕盘 勃；ｍ木门马。唇齿音２个：ｆ飞凡胡；ｖ午问瓦。 舌尖中音４个：ｔ多道夺；ｔ 太同特；ｎ难怒农；１ 兰路龙。舌尖前音４个：ｔｓ资争张；ｔｓ 测从床；ｓ 思沙树；ｚ日然柔。舌面前音３个：ｔ 九结旧；ｔ 期求恰； 希乡兄。舌面后音４个：ｋ哥古共；ｋ 可苦狂；ｘ河海航； 袄安偶。零声母１个： 而 约衣。 山摄、梗摄的开口二等字，它们的声母也一般读日， 如“爱奥欧安恩矮”等字。此外，古全浊声母全部 清化，清化的基本规律是“平送仄不送”，如“牌 陪平”等古蓝母平声字于广南方音中声母均读Ｐ ， 但“败焙病”等古并母仄声字于广南方音中声母就 读Ｐ；精组三等字文白异读明显，文读一般与见组 三等合流为ｔ 组，白读则一般是ｔｓ组，这是“古音 分尖团在广南方音中的继承和保留”口］（ｍ ，但从文 读层来看，尖团音在广南方音中的合流趋势明显， 韵母３Ｏ个，根据其开头的元音口形分为开口 呼、齐齿呼和合口呼３类列举（按：广南方音无撮 口呼）。开口呼ｌ３个：１资日石； 二儿耳；Ｑ巴他 杀；ａ客北拍；０坡阔夺； ｅ台街鞋崖；ｅｌ杯美费； 原因当与普通话的推广和影响有关。如“清”等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０４—２６ 作者简介：牟成刚（１９８０一），男，彝族，云南广南人，讲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古代汉语和方言学研究。 ６２ 牟成刚：广南方言语音系统的调查分析 清母字在广南方音中白读为ｔｓ“，但文读则与见组的 “轻腔”等溪母字同读为ｔ ；精母“酒”与见母 “九久”等字在广南年轻一代人群中区分已不明显， 至于精母“节接睫”和见母“结揭劫”等字则早已 合流读ｔｅ声母了。 （二）韵母特点 相拼，如“布普母”等字。２．唇齿音ｆ、ｖ可与所 有开口呼和合口呼韵母相拼，如“法挖”与“夫 五”等字；齐齿呼中只有ｉｏｕ韵母可与之相拼合， 如“口ｆｉｏｕ”拟声词，风声等口ｖｉｏｕ”拟声词，疾驰声”等词 （按：口表示有音无字或本字暂时不明，下同）。 第二类，舌音４组：１．舌尖前音ｔｓ、ｔｓ 、ｓ、ｚ 可与所有开口呼和合口呼韵母相拼，如“杂茶洒 然”与“粗楚拴软”等字。但齐齿呼韵母与之相拼 的情况不多，并且在逐渐消失，如“齐”字于广南 首先，韵母中没有撮口呼，普通话撮口呼韵母 字于广南方音中一般都归人相应的齐齿呼韵母，如 “区ｔ ｉ“／律ｌｉ ／鱼ｖｉ ／云ｖｉｎ。¨’等。其次，同属 古阳声韵的深、臻两摄和梗、曾两摄混同。如深摄 的“森枕渗”、臻摄的“喷本寸”与梗摄的“彭省 硬”、曾摄的“能等赠”等字在广南方音的韵母中 均同读５ｎ；相同的再如深摄的“林品禁”、臻摄的 “斤谨劲”与梗摄的“兵景命”、曾摄的“冰应菱” 等字在广南方音中的韵母亦都混同而读为ｉｎ孔。此 外，人声韵尾消失，如古人声“湿”字属古“缉” 母，郭锡良拟其古音为“￣ｔｏｐ” ‘ ，但该字于广 南方音中人声韵尾一Ｐ消失，韵腹０也弱化与ｉ合 流，从而读其音为Ｇｉ 。相同的古人声韵尾字例如 “虱”古音为“． ｅｔ” 。 ‘ ’，今广南方音读为ｓ９ ； “狱”古音为“ＯＴｗｏｋ” ‘ｎＢ’，广南方音则读为 ＺＵ 等。 （三）声调特点 声调与古音相对比，其特点主要有三：第一， 古平声字根据古声母的的清浊于广南方音中分为阴 阳两调：古清声母平声字今读阴平４４调，如“波夫 多”等字；浊声母平声字读阳平３１调“排肥桃朝” 等字。第二，古人声字于广南方音中一般派进阳平 ３１调，如“八泼习抹”等字，故广南方音中的阳平 字数量要远远多于普通话的阳平字数，因为普通话 是“人派四声”。当然，也有极少数古人声字归人 阴平４４调的，如“喝拉”等字。第三，古全浊声 母上声字归去声２１２调，如“动奉丈坐”等字。此 外，广南方音无轻声，这与共时中的其它大多数方 音（包括普通话）有轻声的情况对比来看显得较为 特别。 三、声韵配合关系 声韵配合关系是指声韵母的拼合规律，具体为 “了解哪些声母能跟哪些韵母相拼，不能跟哪些韵 母相拼”…（ ），下面根据声母的发音部位和韵母的 发音方法，把广南方音声韵母配合关系的情况分成 三大类七小组来具体介绍。 第一类，唇音２组：１．双唇音Ｐ、Ｐ“、１ＴＩ可与 所有开口呼和齐齿呼韵母相拼合，如“把盆梅”与 “比平米”等字；合口呼中只有单韵ｕ韵母可与之 老派方音中读ｔｓｉ ，但新派音已大多读如ｔ ｉ ，这 显然是受到普通话语音的影响，从而导致古尖团音 合流的结果。２．舌尖中音ｔ、ｔ 、ｎ、１可与所有开口 呼、齐齿呼和合口呼韵母相拼合。开口呼的如“大 它拿拉”等字，齐齿呼的如“爹体你离”等字，合 口呼的如“独土奴路”等字。３．舌面前音‰ｔ “、 Ｇ只可与齐齿呼韵母相拼合，如“几亲形”等字， 开口呼和合口呼韵母均不能与之相拼合。４．舌面后 音ｋ、ｋ 、Ｘ、１３均可与开口呼相拼，如“格可喝 昂”等字；齐齿呼中只有单韵母ｉ可与之相拼，如 “Ｄｋｉ 拟声词，如猪叫声或刹车声等口ｋ“ｉ 拟声词，如‘～哩慨嘛’ 形容声音嘈杂嘻ｘｉ 笑声，如‘嘻哩哈啦’ ［－］ｏｉ￣０ｉ４４Ｄａ４４：昆虫如蝉、 天牛等的别称”等字词。值得注意的是，除习外，ｋ、 ｋ 、ｘ还可与所有的合口呼相拼合，如“古苦混” 等字。 第三类，零声母１组：零声母只有开口呼和齐 齿呼两韵母，如“啊衣”等字。合口呼韵母没有零 声母，因为普通话零声母合口呼韵中的Ｕ在广南方 音中尚全部保留着古代的唇齿音ｖ声母了，如 “王”字在广南方音中就读ｖ绚 而不读ｕ钧”，相同 的如“瓦万文”等字在广南方音中都同属ｖ声母而 非零声母。 四、语音变化 （一）变 调 “在语流中两个字或两个以上的字连读时，有 些音节的声调发生了变化，这种现象叫连续变 调。”…‘Ｈ∞’广南方言的变调，无论几个音节相连， 无论是叠字组还是非叠字组，总是连读的双音节词 发生音变。 广南方音双音节词变调主要表现为五组格式： 第一，两个阳平字叠字连读，后一个阳平字的调值 一般须由原调值３１变为４４。如：虫虫ｔｓ ｏｒｊ” ｔｓ“ｏｏ ～ ；筒筒ｔｈｏｏ ｔｈｏｏ 卜 ；芽芽ｉＱ ｉＱ’卜 ；娃 娃ｖｏ ｖｏ 卜 等。第二，两个去声字叠字连读，前 字保持原调，但后一个去声字的调值一般须由原调 值２１２变为４４。如：罐罐ｋｕ ｋｕ ；胯胯 ６３ 第２３卷 文山学院学报 ２０１０年第３期 ｋｈＱ。挖ｋ Ｑ 一；洞洞ｔｏｏ ｔｏｏ。 一；把把（把儿） 象。”［ Ｊ‘肺 广南方言的合音主要表现为两个音节在 语流中合并成一个音节现象。例如：哪样ｎａ ｉａＤ ｎ绚 ；那样ｎｏ ｉ绚 －－，ｎ￣０ ；不要ｐｕ ｉａｏ２挖 ｐｉｏｏ ；咋个ｔｓＱ ｋｏ 也 ｔＳ ；人家ｉｏｎ ｔ ｉＱ“＿＋ ｐｏ ｐａ 控。“等。第三，偏正式双音节名词，如果后 个字是阳平，则其调值有的会变为４４。如：花红 ｘｕｏ４４ ｘ０日 卜４４；杨梅ｉａｏ ｍｅｉ３１一舭；薄荷ｐｈｆｌＯ 一ＸＯ 卜“；眉毛ｍｅｔｓＺｍａｏ 卜“等。第四，去声为前字 的两字连读，前字去声一般变调，具体为前字去声 调值由本调值２１２变为２１。如：树枝ＳＵ ｔｓ３“； ｎｊＱ ；个人ｋｏ ｉｏｎ 一ｋ叼 等。合音现象一般来说 与语速有关，语速快合音现象会增多，反之则少。 此外，合音现象与同化不无关系，同化即同化某一 慢忙ｍ ｍ钧 ；汉子ｘ凳 Ｉ２ ｔｓ３ ；大号ｔＯ Ｉ２ ＸＯ０ 等。第五，“不”字在广南方音中的本音调值 为２１２，但当它与“有”字连读时，其调值会变为 ５３（同时韵母被同化为ｉ，参见语音“同化”），“不 有”（ｐｕ ｉｏｕ ）一词在广南方言中即变读为“ｐｉ 。 ｉｏｕ ”，“不”字读如“比ｐｉ ”。“不”字的这种变 调在当地还引起了类化，即“不”字与很多非５３ 调值的字连读时也一律变读为５３，如： “不吃” ｐｕ ｔｓ １。 －－＊ｐｉ 。ｔｓ １ 、“不医”ｐｕ ｉ４４ ｐｉ ｉ４４、“不 练”ｐｕ ｌｉｅ 抡＿ｐｉ５３ ｌｉ￡ ｌ２等 除此之外，还有两字连读的特殊变调情况，即 两个上声字连读时，前字上声字５３具有变为５４甚 至５５的倾向，特别是在语速很快的时候，如：懒散 ｌａｎ ～ｓ百ｎ韶。究其原因，可能是受上声后字的起音 高调值的影响而使得上声前字的收音低调值升高。 虽然这一特殊变调情况目前尚不特别明显，但此变 调的存在及其发展趋势在当地却是现实。 （二）同 化 “两个原来不相同的音在组合时变得相同或部 分相同，这种变化便是‘同化现象’。”Ｉ５¨瞰 广南 方言中的语音同化现象主要表现为“部分同化”， 同化目的是为了发音的顺口和便利。广南方言的语 音同化突出体现在“不有”之音节“ｐｉ 。ｉｏｕ ”上。 “不”在广南方言中单读或在其它词前一般读其本 音ｐｕ ，但当它与韵母介音为ｉ的“有ｉｏｕ ”字连 读时，“不”字的韵母“Ｕ”便会被连读“有”字 “ｉＯｕ ”这个音节的韵头介音同化为“ｉ”，声调也 由原调值２１２同化为５３，从而使“不”字变读为 ｐｉ韶，“不有”（ｐｕ ｉｏｕ ）一词在广南方言中即变 读为“ｐｌ ｌＯＵ ”，与“比有”同音。值得注意的 是，“不”字的这种同化在广南方言中还引起了类 化，即“不”字在与很多非“ｉｏｕ ”（有）音节连 读时，“不”字同样读“ｐｉ ”。如：“不要”ｐｕ ｉａｏ ｐｉ ｉＱ０ 、 “不去”ｐｕ ｋ ａ ＿＋ｐｉ 。ｋｈｏ 、 “不好”ｐｕ 住ｘｏｏ ｐｉ ｘＱｏ 等。 （三）合音 “两个音或两个音节在语流中合成一个音或一 个音节的现象叫合音。合音往往同时包含减音现 ６４ 音节的某些音，这与“合音往往同时包含减音现 象”不谋而合，当两个音节同化为一个音节时亦便 成为合音了。但同化与合音还是有区别的，如： “不有”（ｐｕ ｉｏｕ ）一词变为“ｐｉ ｉｏｕ ”是同化， 但“不有”（ｐｉ ｉｏｕ 。）一词变为“ｐｉ ”则为合音， 可见由“同化”而引起类化的“不ｐｉ５３”与“不 有”（ｐｉ ｉｏｕ ）的合音“Ｉ－Ｉｐｉ 。”表达的意义是不 一样的。同化而至类化的“不去”（ｐｉ ｋ“０ 托）表 示的意思就是“不去”，而由“不有”合音的 “ｌ－－］ｐｉ ”与“去ｋｈｏ ”结合成的“口去” （ｐｉ ｋｈａ）则表示“目前尚未去（但不排除即将去的意 思）”。 值得注意的是，“合音”虽说是两个音节的合 二为一，但它一旦成为合音词，它便亦具有词的一 些性质了，即具有相对的性。如“［ｎｉａ¨］是 ‘人家’［ｉｏｎ ｔ ］的合音”［ ］‘ ，但作为合音词 的“口ｎｉａ ’可以与“人”重新结合成“人 口ｎｉａ ’，且“人口ｎｉＱ“”与“人家”在指“自己 或某人以外的其他人”时，无论意义还是用法都是 一致的。相同的如“个人”（ｋｏ 他ｉｏｎ ）的合音词 “Ｕ］ｋｏ￣ ”在句子运用中，其前还可以再加“个 人”，如“你［３ｋｏｕ孔去”和“你个人去”，两个短 语所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均为“你自己去”的意 思。我们从中可见音节合音后形成的少数合音词具 有一定的性。 五、结语 广南历史文化悠久，汉语至少在明代便已随大 规模汉族的迁入而逐渐形成地方通用语言，并在此 后较长的时间里与当地少数民族语言相互接触和影 响，最迟当不晚于清代最终形成了独具广南地方特 色的汉语音韵系统（至于其形成详细过程笔者将另 文讨论）。广南方音共有声母２１个（含零声母）， 韵母３０个，声调４个（无轻声）。该方言在文山州 八县中极具语音独特性，这一点在声调上体现最为 突出和显著，例如同为上声调，文山、砚山等地是 中平调３３，而广南则是高降调５３，文山州域内凭听 觉便很容易地区分出广南音。此外，广南还有不少 区别于他县的地方特色词汇，如助词“歇［￣ｉｅ ］” 牟成刚：广南方言语音系统的调查分析 （文章详见参考文献［１］）、动词“ｌ－Ｉｔ 昀 ’ （“杀”的意思）等，故笔者以为如果要把文山州八 县方言进行分区的话，则广南当应单独分为一个方 参考文献： ［１］牟成刚．广南方言助词“歇［ｏｉｅ ］”的共时调查分析 ［Ｊ］．文山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２００７，（４）：６０—６３． 言小区。我们对广南方音进行分析研究，有助于了 解地方语音的特点和历史层次，同时对传统音韵研 究也会有所借鉴。 注①［２］牟成刚．广南方言文白异读探析［Ｊ］．文山学院学报， ２０１０，（１）：７２—７５． ［３］ 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 社，１９８６． ［４］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上）［Ｍ］．北京：高等教育 释： 主要发音合作人：马建新，５２岁，初中文化，粮管所干部。 出版社，２００２． ［５］伍铁平．普通语言学概要［Ｍ］．北京：高等教育出版 调查过程中，得到文山学院中文系２００７级学生马晓卿 社，２００６． （马建新之女）同学的协助核查和帮助，笔者借此向他们 ［６］ 戴庆夏．语言学基础教程［Ｍ］．北京：商务印书 表示深深的谢意。 馆，２００６． ［７］ 牟成刚．广南方言三个非三身代词共时调查分析［Ｊ］． 文山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２００９，（２）：６１—６４． Ｔｈｅ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ｏｎ Ｇｕａｎｇｎａｎ Ｄｉａｌｅｃｔｓ Ｐｈｏｎｅｔｉｃｓ Ｓｙｓｔｅｍ ＭＯＵ Ｃｈｅｎｇ—ｇａｎｇ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Ｗｅｎｓｈ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Ｗｅｎｓｈａｎ ６６３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Ｇｕａｎｇｎａｎ ｄｉａｌｅｃｔｓ ｂｅｌｏｎｇ ｔｏ ｔｈｅ ｏｆｉｆｃｉａｌ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ｏｆ ｓｏｕｔｈｗｅｓｔ ｏｆ Ｙｕｎｎａｎ ｒｅｇｉｏｎ．Ｔｈｉｓ ｐａｐｅｒ ｔａｋｅｓ ｔｈｅ Ｌｉａｎｇｃｈｅｎｇ ｄｉａｌｅｃｔｓ ｏｆ Ｇｕａｎｇｎａｎ ｃｏｕｎｔｙ ａｓ ａ ｃａｓｅ ｓｔｕｄｙ ｔｏ ａｒｒａｎｇｅ ａｎｄ ｓｕｍｍａｒｉｚｅ ｔｈｅ ｒｕｌｅｓ ｏｆ Ｇｕａｎｇｎａｎ ｄｉａｌｅｔｓ’ｃｏｎ— ｓｏｎａｎｔｓ，ｖｏｗｏｌｓ ａｎｄ ｔｏｎｅｓ ｓｙｓｔｅｍ ａｎｄ ｔｈｅｉｒ 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ｓ，ａｎｄ ｆｕｒｔｈｅｒ ａｎａｌｙｚｅｓ ａｎｄ ｅｘｐｌａｉｎｓ ｔｈ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 Ｇｕａｎｇｎａｎ ｄｉａｌｅｃｔｓ ｓｏｕｎｄｓ ａｎｄ ｔｈｅｉｒ ｃｈａｎｇｅｓ ｐｈｅｎｏｍｅｎａ．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Ｇｕａｎｇｎａｎ ｄｉａｌｅｃｔｓ；ｃｏｎｓｏｎａｎｔｓ；ｖｏｗｅｌｓ；ｔｏｎｅｓ；ｓｏｕｎｄ ｃｈａｎｇｅｓ （责任编辑田景春） ６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