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与乡愁
看一个人是不是有乡愁在心头,你只要看那人眉毛上,是不是挂着一层朦胧的霜。
只因为有一年的聚会中,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多喝了一杯,彼此还聊起了乡间妈妈们的美食,我就和满脸慈悲相的胖子宋二宝成了朋友。后来,他去了北方的一座大城市生活。二宝说,尤其是在雨天,乡愁就像痛风病一样来缠上他了,总感觉双足生疼,是故乡泥土里的根须在拉扯他了。二宝说,他还在梦中磨牙了,嘴里咂巴着的,全是童年时故乡吃的那些食物。
有一年二宝回乡,刚下飞机,我就陪他跌跌撞撞地往他老家村子里赶去。二宝说,多想再吃一次妈妈当年柴火灶里煮出的饭菜啊。
那些年,村子屋顶上炊烟袅袅,柴火灶前,妈妈往灶里不停填加枯草干木,火苗劈劈啪啪燃着,舔着锅底,有时“砰”地一声响起,是一种叫做炸疙瘩的树叶发出的响声。两眼灶是连通的,两口大铁锅沸腾着,一口煮的是猪食,一口煮的是全家人的饭食。二宝说,妈妈有肺病,记忆中,妈妈总是匍匐着身子,在柴火灶前呛人的烟雾中大声咳嗽,妈妈咳嗽中抽搐的样子,像是在拉风箱。
二宝最温暖的美食记忆,就是妈妈在大铁锅里用风干的萝卜炖腊肉了,汤里加了花椒和橘子皮,肉汤的香气在炊烟里飘荡,香透了一个院子。二宝还记得,小学三年级的一天,他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看见村里单身汉魏老大怀里抱着一个煮熟的腊猪蹄子,坐在山崖边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啃着,啃得满嘴流油。二宝饿了,吮着手指头望着魏老大,魏老大突发善心了,撕扯下来一块透亮的肉,喊道:“来,二宝,你叫一声干爹,给你吃肉!”二宝跑上前去,叫了一声:“干爹!”魏老大把肉给了二宝,还没等二宝吃完,魏老大就把整个猪蹄子干净利落地啃完了,然后掰了一截树枝掏牙缝里的肉。
但多年后怀着乡愁的二宝,回到村庄见到的却是萧索的景象。村里已经人烟稀落了,炊烟几乎已经绝迹,留守在村里的人家,差不多
都用煤气了,煮饭也用了电饭煲。那次,二宝来到妈妈塌陷的土坟前,喃喃自语。我听见二宝似乎在说,妈,妈,我想吃你做的泡姜鱼、凉粉、麦子粑、红薯粉、猪油焖鲫鱼、酸菜土鳝鱼、南瓜饭、醪糟汤圆、松菌汤、糯米粽子……贫瘠的岁月,这些朴素美食的诞生,是因为天下的妈妈,都有一双巧手,都有一颗疼惜儿女的心,妈妈菜,是用爱烹调出来的。
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是这些怀着深深乡愁的食物,在托举着故乡,牵扯着故乡,给故乡一个恰当的位置予以永久贮藏,让人在乡愁涌起时,不断反刍着这些隔夜跨年的美食。
每当节日来临,四面八方,天涯海角的人归来聚散,其实就是坐下来,吃一顿亲人做的饭菜。无论你走得多远,你都把味蕾带在身体里、灵魂中。是食物的养分,支撑着永远的乡愁,又是永远的乡愁,让那些食物成为记忆中的难忘美味。
于是我发现,乡愁,其实是一种气味。一旦这种气味在风中扑来,滔滔口水被舌头卷动,就是很自然的生理反应了。
人生树下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语出《诗·小雅·小弁》,意思是说:桑树、梓树乃父母所栽,见之必肃立,心生敬意。父母者,为何要在舍前植这两种树呢?答案是:“以遗子孙给蚕食、具器用者也。”即让子孙有衣裳穿、有家具使。后来,“桑梓”便成了“故里”的代称。
树,不仅实用,还意味着福佑、恩泽和繁衍;不仅赐人花果和木质,还传递亲情和美德,承载光阴与家世。树非速生,非一季一岁之功,它耐受、持久、长命,春华秋实,像一位高寿的家族长者,俯瞰儿孙绕膝。所谓“荫泽”、“荫蔽”、“荫佑”之说,皆缘于树。有祖必有根,有宅必有树。再穷的人家,也能给后人撑起一大片树荫。这是祖辈赠与子嗣最简朴最牢固的遗产了。
幼时,父亲带我回乡下祖宅,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枣树,上住鹊窝,下落石几。逢孩子哭闹,祖母便将房梁上的吊篮钩下,摸出红油油的干枣来。后来,老人去世,老屋拆迁,“老家”便没了。虽非桑梓,但我知道,此树乃祖辈所植,在其下纳过凉、吃过枣子的,除了
我,还有我的父亲,还有父亲的父亲……它是一轮轮人生的见证者,见证了他们从跌撞的蒙童、攀爬的顽少,变成拄杖的耄耋……
这样的树,犹若亲属。
老人们讲,闹饥荒时,都是树先枯、人后亡,因为果腹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树皮。人,只要熬到春天就不会饿死了,因为这时候,树抽芽,野菜生,槐花、榆钱、椿叶、杨穗,都是好食材。
几千年来,凡户居,必在一棵大树下;凡村头,必有一棵神采奕奕的老树。民谣中唱,“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树,是家舍的象征,是地址的招魂幡。它比屋高,比人久。离家者,最后一眼回望的是它;返乡者,远远眺见的也是它。
游同里古镇,听到个说法:江南殷实人家,若生女婴,便在庭院栽一棵香樟,女儿待嫁时,树亦长成,媒婆在墙外看到了,即登门提亲。嫁女之际,家人将树伐下,做成两只大箱子,放入绸缎做嫁妆,取“两厢厮守”之意。多美的习俗!女儿待字闺中时,对该树的感情定是窸窸窣窣的微妙,那是自己的树啊,盼它长大,又怕它长大。想想吧,像儿伴一样耳鬓厮磨,像丫环一样贴身随嫁,多么暖心,多么私密,多么亲昵。
我若有女,必种一棵香樟。
如今的家业里,少了样东西:树。没有了庭院,没有了户外,没有了供树根深入的大地,只剩下盆栽、根雕和花瓶。这个时代,可稳定传续的东西越来越少,“不动产”越来越少,“祖宗”的符号和痕迹越来越少。“家”失去了树荫的覆护,光秃秃曝于烈日下。
我们的家什、器皿、陈设,包括果蔬稻粟,几乎无一源于自产和自制。我们的双手不再沾染泥土,我们不再是播种者,不再是采摘者,我们最大的身份是购买者,是终端消费者,我们彻底“脱农”了。不仅如此,我们解除了与草木共栖的古老契约,我们告别了在家门口折朵撷果的劳作和浪漫,我们放弃了对一棵树一株花的亲近与认领,我们失去了对四季和年轮的辨识……大自然里,不再有我们的一方蒲团、一幅凉席、一具竹榻。
树,在马路上流浪。我们只是乘车迅速地掠过它们,透过玻璃扫视它们。它们身上,没有我们的指纹和体温,没有儿童的笑声和攀爬的身影。人和树,亲情已断,形同陌路。
大自然中,没有了我们的亲属,我们成了路人。 清明与乡愁
传统节日是民俗文化的核心元素,也是人们索引生活记忆的重要载体。它们通过特定的符号和仪式,唤醒人们关于往昔的情感和记忆,并建构现代人对过去生活方式的想象。那些仪式化的节庆习俗,很容易将人们的思绪牵引至多年之前,或者回到某个含义特殊的时间点,进而让人们生出世易时移的感慨。在我看来,所有历经岁月沉淀而传承至今的传统节日,都在不同维度上承载着人们的乡愁。
从符号学的角度来说,节日本身就是由各种符号组成的集合体,这些符号共同塑造了公众对节日的认知。不同的节日,通常都关联着差异化的节庆习俗、仪式典礼和神话传说。不过,由于中国传统节日大都起源于四时之祀或神鬼之祭,因此在文化基因上存在一定共通性,那就是对社会价值观尤其家庭伦理的强调。
与西方国家那些偏重宗教色彩和狂欢元素的节日不同,中国的传统节日往往带有农耕文明的烙印。绝大多数节日都与岁时和农事相关,清明节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它既是古时反映太阳运行周期的二十四节气之一,又是一个融合了上巳节、寒食节习俗的传统节日。从这个节日中,能够体察到中国人由自然崇拜生发而来的敬天法祖、慎终追远的哲学,以及报本反始、崇德报恩的文化情结。
扫墓祭祖,是清明节的符号系统中最重要的仪式。从古至今,中国人都将祭祖视为维护宗族血缘关系和家庭伦理秩序的途径,清明祭祀既是对先人的缅怀和感恩,又是对“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的文化理念和伦理精神的重申。这个拥有2500多年历史的传统节日,能够让我们管窥中华文明中生死哲学的奥义,也能够用充满仪式感和神圣感的文化行为,让我们在鉴往知来中捡拾几分敬畏心。
所有传统节日都更多地关涉过去而非观照将来,春节如此,清明节也是如此。但如果要说哪个节日更能直抵乡愁本身,答案却是清明
而非春节。张灯结彩的春节终究是一个阖家欢聚的日子,但以慎终追远为主题的清明节则在斜风细雨之中透着浓郁的情绪。人们对清明节的文化和心理层面的认知,总体是严肃而悲伤的。“祭如在”虽然不如初丧那样悲痛欲绝,但终归是很容易在祭祀仪式中触景生情。
说清明节更能搅动乡愁,还有一个现实原因,很多人清明祭祖的记忆都停留在孩提时代,他们长大离家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去先人的墓地焚香磕头了。不去扫墓并非忘祖,而是因为对那些被城市化的时代洪流裹挟的人们来说,与故乡相关的季节只有冬季而无夏春秋。年轻的时候,人们或许觉得谈论乡愁是一件非常矫情的事,但当故乡成为回不去的存在,就会逐渐发现乡愁其实是个极其奢侈的词。
我见过很多回不去故乡的人,蹲在夜阑人静的城市十字路口,默默点几支香、烧几沓纸钱、流几行清泪,凭空遥寄哀思。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正是城市化以及区域发展失衡的现实,生硬地阻断了很多人与故乡的联系,让他们对故乡的认知和文化认同感越来越模糊甚至趋于消失。在我们这个尊崇儒道传统和家庭伦理的国家,人们对故乡、宗族和传统的隔阂日愈加深,毫无疑问不是一个好的趋势。
在媒体报道中,有不少学者忧心忡忡地谈论传统节日文化式微的现象,也是出于“文化断代”导致社会伦理秩序危机的担忧。传统节日是中华民族历经几千年时间洗礼而留存下来的文化遗产,它们是一个国家最具历史感、最具生命力也最具共同记忆的部分。节日文化与传统伦理的式微,或许并不会直接导致世道人心的崩坏,但对很多原本就处于信仰真空的中国人来说,显然也是值得警惕的。
几年前,清明节被认定为法定节假日,进而成为一年中非常重要的“小长假”之后,原本式微的节日文化似乎出现了一些“复苏”的迹象。不仅越来越多的家庭开始利用清明假期回乡祭祖,而且出游踏青也有效分流了往年集中于“五一”的出行需求。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清明节在唐宋时期就堪称“古代版黄金周”,而且除了祭天祭祖之外,还包含踏青、射柳、蹴鞠、牵钩等丰富多彩的节庆活动。
清明节日文化的复苏,滋润了传统,也灌溉了乡愁。这种“逆袭”,对普遍遭遇困境的传统节日传承和传统文化保护工作,无疑具
有非常积极的启示意义。总体而言,中国过去对传统节日文化的传承,倚重的最重要媒介是节令食物,这在物质不丰富的时代确实很有效,但在当今社会却只会将传统节日文化窄化为“节日美食文化”。试想一下,如果端午节变成“粽子节”,中秋节变成“月饼节”,原本蕴藏于传统节日之中的传统文化和伦理价值观,还能靠什么去承载和弘扬?
清明节文化在与时俱进中“逆袭”,在一定意义上复兴了节日传统,也让更多中国人“记得住乡愁”,这正是体现了休闲的魅力。其实在欧美等国,各种五花八门的假期,一直都是他们增强文化认知和身份认同的重要方式。或许,无论是传统节日传承,还是更大范围的传统文化保护,都应该进一步开拓思维,像清明小长假一样,以更“接地气”、更得民心、更契合时代的新方式予以推进。
最后的故乡
我说过,我是在故乡被流放的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被流放,被迫离开自己的故乡,但在我们现代社会,即使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故乡,过去生活的世界也完全不见了。
当我们生活在现代化之中的时候,我们感到空虚失落,我们发现自己依然割舍不掉对故乡的怀念,我们发现自己非常需要过去那种能够使我们的生命感到充实的经验。
(一)
我在昆明,现在出去经常找不到路。它变得和中国所有的城市一模一样,我常常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有一种丧失了记忆的感觉。我对昆明有一种依赖感,它就像母亲一样庇护着我,但是这个母亲已经越来越虚弱了。不仅是对于我,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你生活在故乡,但是你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这种陌生感是强加给你的,强迫你变成一个陌生人。
过去之所以选择留在昆明,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有我的记忆,这里给我写作的灵感。故乡诗人更愿意守陈,更愿意相信来自传统,来自“天、地、神、人”四位一体对他的庇护。故乡是什么?它是一种地方性知识,是过往那种使你安心的生活经验。具体表现为
各种建筑方式和生活方式,你的乡音和你的衣着、你的饮食习惯和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这些和别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呢,所有的故乡都被拆掉了,地方性知识被消灭掉了,所有的人都差不多了,也许只有语言和住在那个地方的人还留着最后的记忆。如果昆明这个地方不是有我的父母和我的朋友在,我想不出还留在这里的理由。为什么一定要住在昆明呢?我住在中国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因为都差不多。所以我说:汉语是我最后的故乡,朋友是我最后的故乡。
(二)
一般人认为故乡丧失的只是建筑,但并不仅仅如此,故乡丧失的是建筑里面的那种生活方式。过去,昆明到处都是小街小巷,人在里面的生活是非常亲和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那时候的昆明有很多小铺子和小商店,有很多寺庙,有很多水井,生活在里面你不会感觉到无聊,人生非常丰富。
我只能通过我的作品来重建我的故乡,我的故乡现在只能建立在纸上了。更重要的是,过去的中国文学所表现的那个世界,已经完全没有对应物了。年轻一代再读中国过去的那些文学作品,他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我在20世纪80年的那些关于滇池的诗,现在的年轻一代读起来就像是谎言一样,因为今天的滇池已经不是我写的那个滇池了。
我们写的过去年代的那种爱情,男女之间那种美好的关系,今天也不存在了,什么两小无猜,什么青梅竹马,哪里还有这种事情?青梅竹马是一种长久做邻居才能产生的关系,如果你总是搬来搬去,你总是住在陌生人当中,怎么可能有青梅竹马呢?现代社会是一个陌生人的社会,大家互相不认识,我们在单位里仅仅是大家在一起挣钱而已,挣完钱各回各家,谁都不知道谁住在哪里。现在我很多的朋友,他们连隔壁住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这种陌生人社会可能在西方很适合,因为西方本来就是个人主义的社会。但是中国的传统社会是群体性的,人在这个陌生人社会里面会感到非常孤独。中国传统的故乡结构解体之后,这个社会要走向一
个什么地方,是难以预测的。我非常担忧:现在这种完全西方式的小区,能使未来的中国人有幸福感吗?
我去过很多西方国家,他们的小区虽然是以个人为单位的,但是他们有教堂维系人心,把大家团结在上帝的名义下。而在中国这样的社会去推进西方式的社区,最后就是一盘散沙,大家完全丧失了联系。现在中国人的生活很无聊——在公司的大楼里上班,下了班开车去超级市场购物,然后回家看电视。生活的细节完全消失了。今日的中国丧失了故乡的生活方式。
故乡是精神和空间天人合一的一个世界,它是一种诗意的栖居。现在新的小区只是一些商品房,住在里面你想的是房子会不会增值,完全没有诗意。
(三)
我们身处一个从乡土中国向现代化中国转型的时代,过去的中国是建立在故乡基础上的,现代社会是一个“在路上”的社会。故乡在文化上就已经被否定了,“”以来的新文化就是这样教育大家的:故乡就是阿Q,就是落后的,就是没有希望的,生活是在别处的。在过去,“别处”在西方,很多人都跑到国外去发展,背井离乡,结果现在中国大量的故乡都人去楼空,又面临着拆迁,大家都变成一种“生活在路上”的人了。年轻人愿意在路上,但你走到中年,走到老年,你走不动了怎么办?惶惶不可终日。
抛弃故乡的这种疯狂的运动,在世界上是非常罕见的。西方也进行过现代化,但是它也保持着传统的生活经验。到了国外你会发现,故乡是大面积被保留着的,现代化和故乡是并存的。它用的是加法,而中国用的是绝对的减法。去年我去法国和美国旅行,认识了一些西方的诗人,他们就住在小时候出生的房子里,甚至是三代祖传的房子里,他们的祖先几百年前就住在那里。这使我非常吃惊,在今天的中国,几乎没有人还住在他出生的房子里了。我们不断地搬家,我们已经像灰尘一样被赶到了大地上,居无定所。
我也不是抒发乡愁,我是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我只是觉得,现代社会从来没有反省过:我们所丧失的那个故乡,确实是必须被抛
弃的吗?故乡所提供的生活经验是,人应该怎么存在着他才会感觉到幸福。这是每个民族几千年的文化历史慢慢形成的经验,中国人几千年来生活在人和人关系非常紧密的群体里面,今天你把这种经验摧毁了,最终会使中国成为一个无根的民族。
故乡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也许有一天会有一种反思的力量兴起,有可能要来重整今天的这个生活世界,但是这种“拆完再建、建完再拆”使人感到绝望。如果一个社会永远不讲守陈只讲破旧立新,那么住在里面的人永远不会有安全感;如果人直到80岁还在搬家,我觉得那太恐怖了。
丧失了故乡就是丧失了安全感。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可能就永远在灰尘滚滚里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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