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歌
沿江上下都可以听见歌声。它响亮而有力,那是船夫在唱。他们划着木船顺流而下,船尾翘得很高,桅杆系在船边。它也可能是比较急促的号子,那是纤夫在吼,他们拉纤逆流而上,如果拉的是小木船,也就五六个人,如果拉的是扬着横帆的大船过急滩,那就要两百来人。船站着一个汉子不停地击鼓助威,引导他们加劲。于是他们使出全身的力量,想着了魔似的,大幅度的加倍弯腰,有时力量用到极限就全身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像里的牲口。他们使劲,拼命使劲,对抗着水流无情的威力。领头在纤绳前后跑来跑去,见到有人没有全力以赴,竹板就打在光着的背上。每个人都必须竭尽全力,否则就要前功尽弃。就这要他们还是唱着激昂而热切的号子,那汹涌澎湃的江水号子。我不知道词语怎样能描写出其中所包含的拼搏,它表现的是绷紧的心弦,几乎要断裂的筋肉,同时也表现了人类克服无情自然力的顽强精神。虽然绳子可能扯断,大船可能倒退,但最后险滩必将通过,在筋疲力尽的一天结束时可以痛快吃上一顿饱饭··
然而最令人难受的的却是苦力的歌,他们背负着船上卸下的大包,沿着陡坡爬上城墙。他们不停地上上下下,随着无尽的劳动响起了有节奏的喊声:嗨,呦——,嗬,嗨。他们赤着脚,光着背,汗水不断的从脸上流下。他们的歌声是痛苦的呻吟,失望的叹息,听来令人心碎,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它是灵魂的无尽悲戚中的呼喊,只不过有着音乐的节奏而已。那终了的一声简直就是人性泯灭的低泣。生活太艰难,太残酷,这喊声正是最后绝望的。这就是江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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